酒情
马进
酒，这东西真奇特，能使有情人情更浓，能使素不相识者成为知己，甚至能使一对仇家响响亮亮地“哥俩好”！我的两瓶酒的故事，虽已时隔数年，但其奇特效应至今令我记忆犹新。
想借去栖霞出差顺便看望当年教过我的一位教师，于是从酒厂买了两瓶特酿，装进背包，上了火车。从莱阳下火车后，需转乘汽车，于是急匆匆躲车辆穿人群，一溜小跑，买好汽车票，来到检票口，气喘吁吁地正要上车时，却意外事发生了：背包忍受不住重负荷的颠簸，不看火色地在这节骨眼上断了，吧嗒一声，背包掉在水泥地面上，随即传来酒瓶的碎裂声，我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拉开背包……
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溢满候车厅，立即围上一双双惊奇的眼睛和一张张垂涎欲滴的半张的嘴，一位好心的乘客边说可惜边帮我收拾残局。
当我尴尬地捧着破酒瓶，想去倒掉，以尽快结束在众人面前的丑态时，车上跳下一位满脸皱纹的农民，用不满的目光望着我这个干部。他拿着一个搪瓷剥落的茶缸颤巍巍地走过来，口吃着说：“别，别倒了，这么好的酒，怎么割舍地倒了呢！”边说边双手捧住茶缸接酒，边接边说：“喝了不疼瞎了疼。”最后，连背包里的酒也倒进茶缸，边倒边反驳我：“脏什么？脏什么？”
望着这位农民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一大茶缸酒的背影，突然间感到他在我面前高大了起来，心里油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敬佩感。我跟他一起上了车，车上已满满的，都投来友好微笑的目光，有的主动为我让座，得到一茶缸酒的那位农民非要我坐到他座上不行。司机笑着回头看，我笑着点头对他的等候表示感谢。刚坐稳，车开了，一位小伙子悄声说，都等着你呢，要不车早出去好几里了。我的心情由尴尬变成了歉疚。
被那位农民带上车的那一茶缸酒，随着汽车的颠簸，醇香四溢！那位农民尝了一口后，便请前后左右品尝，热情好客的胶东人将这一茶缸酒在车厢里传来递去，不管相识的和不相识的，除了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在笑眯眯地观看之外，都品尝了一口。这一茶缸酒，象一团火，点燃了大伙的情绪，沟通了人们的感情，带来了全车的欢声笑语，就象一家人拉家常般亲热起来，海阔天空地谈论社会上的各类话题，气氛欢畅和谐，连司机也不时地回过头插话。由尴尬变成歉疚的我又变得兴奋起来。
车到栖霞，我要下车，那位农民坚持下车送我，恋恋不舍地紧紧握住我的手，告诉我他家的详细地址，要我下次来一定到他家做客。我连声答应着。他返回车上，我向他挥手告别时，发现一车人都在朝我挥手。我眼睛湿润了，再次放下背包，向远去的客车挥动双手，好久……
原载1997年11月21日《潍坊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