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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安 [楼主] 发表于:2019-01-03 14:31
鄌郚总编

家中的“特区”

  家中的“特区”
  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就订做了两只书橱,但住房狭小,不得不让其挤到可怜的一隅。九十年代,随着住房条件的改善,又因家里人多,难得有一块属于自己的空间。前些年,两个儿子陆续搬了出去,终于有了单独的一间作书房,就想起个斋名,思索再三,想起自己坎坷半生,遂起了个“一麾斋”的斋名,本县诗友、刻印大家田世昌先生主动为我刻了一枚印章,印章刻得精致,是“白文”(也叫阴文),十分喜欢,于是发表文章时喜欢落款为“某年某月某日于一麾斋”,然后郑重地盖上印。
  前不久,又拜访了诗友、本县近体诗名家徐竟成先生。徐先生说,此斋名很易被人误解,我亦深然其说。查语言学家王力的书房叫“龙虫并雕斋”,王先生解释说:“古人有所谓雕龙、雕虫的说法,在这里,雕龙指专门著作,雕虫指一般小文章,小意思。龙虫并雕,两样都干。”而鄙人写不出王力先生大气磅礴的“雕龙”巨著,只会写点“雕虫”小文,所以:“雕虫斋”对我而言是再合适不过了。快人快语的我,当即请徐竟成先生挥毫题字,又迅即请裱褙名家黄富熙先生给裱好,兴冲冲挂在书房最显眼的位置。读书人除了希望天天有好书可读之外,最大的企盼莫过于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斋了,苦盼十多年,终于幸运地圆了我的书斋梦。
  我的书斋名称算不上飘逸和深沉,摆设也简陋,一只书橱,一张写字台,一把木椅,几乎占满了斗室空间,再加上一张床,就更显拥挤,简直像个“窝”了。老妻不识字,把任何字纸都看作神圣,尽管任凭孙子、孙女在家里“大闹天宫”,却从不让孩子们到我书斋里打闹,唯恐打乱了书斋里的布置和弄坏了我的书籍。这“窝”也就成了我绝对的统治领地,成为家中的“特区”。一次,我查一段历史资料,《南北史演义》下册却怎么也找不到,发了火,老伴说:“我给你上了锁的,梦溪、梅溪(我的孙子、孙女)进不去。”结果在床头被单底下寻到了。孙子和孙女都很知趣,每逢要纸要笔,就敲书斋的门,“爷爷,我要画画”,我就把纸笔拿出去,兴致来时,也指导一番,享受天伦乐趣。
  进入21世纪第一年的暑假后,办了“内退”,时间充裕,偶尔为生计奔走之外,大部分时间躲进里面成一统,埋头写字台前,书海撷贝,聘目驰怀。特别是夜阑人静,万籁俱寂,老伴和孙子、孙女都熟睡了,我坐拥“书城”,书中自有悲壮激烈,也有缠绵风情,有千古奇事,也有睿人哲语,不由得被牵动神思,或喜或怒,或哀或乐。待到神疲目倦,身子往床上一放,伴书而眠,偶于似睡非睡中得一佳句,或者梦中灵感忽来,便急急披衣而起,开灯写下,生怕白昼冗繁而失记。记得冰心先生在《关于散文》的文章中说:“若不在情感涌溢之下,迅速把它抓回,按在纸上,它就永远消逝得无处追寻。”这是行家之言,亦正对鄙人之下怀。
  我的书斋有大量“报刊剪辑”,被文友所称道,田恒林兄曾约马进、秦晓鸣等先生来此,对我十年不辍搞剪贴赞叹有加,这也是我很引以自豪的事。为此,我曾在《潍坊日报》发表《我是“剪贴迷”》一文,如实反映了我求知的欲望,也反映了我书斋的特色。
  书斋里读书,别有风味,因为读书最兴优游有余,最忌匆忙慌乱。匆匆读过的东西,总觉得是“雾里看花”,“草色遥看近却无”,只有闲心静气,读过的华章,才如三月春雨,点滴入地。我以前看过许多名著,但往往觉得他们像黑夜的远灯,似明非明,似灭非灭,扑扑朔朔,难得有“秋千院尽显其貌”的感觉。可是待些时日,再嚼再品,可就妙趣无穷了。个中韵味,犹如神交已久的美人,平时只看到她轮廓,如今却姗姗来到面前,那原来隐藏在字里行间的意境、情趣、哲理一下子便捉住了,还真有“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大彻大悟呢!比如第五次阅读《南北史演义》,我悟到:蔡国藩写的一系列演义,虽与罗贯中的《三国演义》相比,没那么轰动,但读史治史者应属意蔡公,他那“无一事无来历”和补正史之不足的宗旨足以让我这研究历史者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我在书的空白处做了大量批注,并在书的扉页写了这么一段话:“凡‘文辛评曰’或‘文辛叹曰’,皆为本人之观点,不模仿前人,也不附庸今人,所谓书读千卷,自有拙见也。”(‘文辛’是我的笔名。‘文’为我的姓的偏旁,‘辛’与我的名字的第三字同音,且有做学问辛苦之意。还有不少文友说我文笔辛辣。近来上了网,查到那么多的‘文辛’,心想可别与我混了)。前几天,曾在一本刊物上看到一则有关曾国藩“坐蓝不换”的史事,大体意思是:清朝官吏有大小之分,小官坐蓝轿,大官坐绿轿,可是曾国藩升任内阁学士,相当于宰相职街,仍坐蓝轿。1856年,署两江总督,不久兼钦差大臣,仍是“坐蓝不换”。比起我们现在的一些“公仆”要高明万倍,怪不得连青年时代的毛泽东也说:“吾于近人,独服曾文正。”在书斋,屏心静气,再翻《曾国藩演义》和有关他的书籍,特别是他的“家书”,就会豁然开朗。
  去年(2005年)3月,我买了一台电脑,换了床和写字台,书房里焕然一新。今年4月又安装了宽带上了网,键盘的“笃笃”声一直陪伴我到深夜,我自嘲道:“这是‘老夫聊发少年狂’哟!”
  在书斋里嚼读,倘有参悟,或有文思,便染墨涂鸦,言已之心声,论世事之是非,一股写作的冲动想遏制也遏不下。提笔疾书,略改一改,便找个地方打印、复印,往往回家时,早已过了吃饭时间,老伴免不了要埋怨几句,但我并不觉饿,心头倒是忽然涌上一阵超越完成了这件微小事物本身的快感,或者就叫做充实感和幸福感吧。
  啊!我的“雕虫斋”,我家中的“特区”,我栖息心灵的场所。我爱得你好深哟!
  2001年1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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