锢鐪子的奇遇
从前,紧贴着寒浞冢的东侧有一条深沟,沟内无水,是一条旱沟。夏日里,沟底杂草丛生,蛇鼠成群,冬季里,沟内衰草枯黄,人迹罕至。此沟至今犹存,其西侧的沟壁实际上就是寒浞冢的一角,在经过了多年的雨水冲刷和自然淤积之后,最深处看上去依然有三、四米。沟的东边是一条南北走向的土路,沿此路向北,可进入冢子后村,穿村而过,可经南纸房、河东皂户、仓上等村而直抵寒亭;沿此路向南,可到达“七张营、八寨子”等十几个村庄,所以路虽不宽,但也经常有人从那里路过。
有一年冬天,在某个寒冷的黄昏,当附近村里一个经常拉乡的锢鐪子(gù lǔ zǐ)从那条路上经过时,他遇到了一桩奇事……
说到这里,也许有人会问,什么是“锢鐪子”?什么又叫做“拉乡”?简单说来,锢鐪子就是锔匠,他们也常被叫做“锔锅的”或“锔碗的”,这是一种几乎消失了的手工技艺。过去的人们生活拮据,家里的水缸、面盆、瓷碗、铁锅等用具不小心打裂了,没有人会随手扔掉,他们会等着锔匠(也就是锢鐪子)来村里的时候,拿出去让他们修补。我们经常讲的那句俗话“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说的就是锢鐪子这个行业。通常情况下,锢鐪子拿到破裂的器皿后,都是首先用钻头在器皿外壁的裂纹两侧打上两排向内侧倾斜的小孔,然后轻轻地铆上锔钉,最后再用石灰泥把裂缝抹平,这样一来,一件破裂的器皿就修复了。
锢鐪子走街串巷做买卖,随身的行头就是一副担子。担子的一头挑着小火炉,另一头放着金刚钻、石灰泥以及随身的几件生活用品,而交通工具就是自己的脚板了。这种落后的“交通工具”使得他们无法当日外出当日赶回,因此他们常常一出去就是好几天,走到哪个村就随便找个有空房子的人家借宿一宿。“拉乡”指的就是这种到外乡做买卖并有借宿行为的经营方式。
且说那位拉乡的锢鐪子,一连在外面干了好几天的营生,早有了回家的打算。他看看当天没揽到多少活儿,就早早收了摊儿往家赶。寒冬腊月,夜长昼短,当他拐了个弯,开始走上寒浞冢东面的那条土路上时,太阳也刚好落了山。
冬日的昏黄,路上没有行人,他一个人走在路上显得格外静。当他渐渐走近冢子东侧的那条旱沟时,耳边突然传来几声清脆的响声,“丁零……当啷,丁零……当啷”。凭着一种职业敏感性,那锢鐪子明确断定这是一种金属的碰撞声——因为这声音与他平时用的那些锔钉碰在一起的声音极其类似。锢鐪子感到很好奇,就停住脚步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他终于听清楚,原来那声音就来自路旁的沟里。
锢鐪子两步跨到路边,低头向沟里望去。这一看不要紧,简直把他惊了个目瞪口呆。在黄昏的微光中,他发现西侧的沟壁上有一个鸡蛋大小的窟窿,一枚枚铜钱正从窟窿里缓缓地漏出来滚向沟底。
原本,那沟底在刚入冬的时候还是有些衰草覆盖着的,可每年冬天农闲以后,附近村民都要到沟上岭上去拾柴禾,以备整个冬天做饭和取暖用。他们通常用镰刀割,用耙子搂,所到之处都会被打扫得光秃秃。这条旱沟夏天里草木茂盛,正是冬天拾荒的最好去处,因此里面那些枯萎的植物和落叶早已被拾荒者捡了个寸草不留。由于沟底没有了遮挡物,所以尽管天色向晚,仍然能够看清楚沟壁上那个向外滚着钱的黑乎乎的小洞。
那锢鐪子眼瞅着后面掉出来的铜钱砸到前面那些已经落到沟底的铜钱上面,正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他大喜过望,忙把担子放在沟沿上,只身一人跳到了沟底——他要去收获这些意外之财。
那时沟底已经躺着四十多枚铜钱,锢鐪子全部捡起来装入了贴身衣袋,而窟窿里还在源源不断地向外漏。锢鐪子很为自己的这个发现而得意,想到自己每天在外风餐露宿也挣不了多少钱,莫非这是寒浞爷眷顾自己?这样一来,今年不就可以与老婆孩子过一个像样的年了吗?
他一边打着如意算盘,一边就把衣袋装满了。眼看着自己的衣袋已经再也装不下多余的钱,这时他突然意识到应该赶紧回家去取一条大口袋,趁着夜色把这些钱全抠出来装进口袋背回家去,而且这样还不会被人发现。想到这里,他首先在沟底找了一块土坷垃把那个窟窿塞住,同时在旁边做了一个记号,然后爬上沟来,挑上担子就向家里奔去……
回到家中,他顾不得与多日不见的妻子儿女说句话,拿上一条大口袋就出了家门。心里想着那些钱,脚底下走得便格外快,一会儿工夫,他就回到了沟旁。锢鐪子跳进沟里,急忙去找那块堵住窟窿的土坷垃,可任他怎么找,却再也没有找到。旁边的记号仍在,而那块土坷垃早已与沟壁融为一体,再也看不出曾经的破洞。
那锢鐪子正为此而感到懊恼,这时他突然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隔着土层在冢子里面说起话来:“刚才咱们的钱囤破了,幸亏外面有人给补好了,否则还不知道要漏掉多少钱呢……”那锢鐪子闻听此言,早已吓得头皮发紧,寒毛倒竖,他稀里糊涂地跑回了家,再看那些铜钱时,却分明就是实实在在的铜钱……
后来,锢鐪子的这段奇遇被广泛传开,从此也使得寒浞冢增添了更多的神秘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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