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齐初都营丘的考证
新闻作者:赵守诚
昌乐自夏朝始称营丘。西周初封姜太公于齐,建都营丘,就是今之昌乐。齐国在昌乐营丘经历一世太公、二世丁公、三世乙公、四世癸公、五世哀公、六世胡公,胡公徙都蒲姑(今山东博兴县),公元前860年(周厉王十九年),哀公之同母少弟山怨胡公,乃与其党率营丘人袭杀胡公而自立,是为献公。献公尽逐胡公子,因徙蒲姑都,治临淄,齐国自此都临淄。这本是历史事实,但由于多种原因,却阴差阳错,有人将后迁之临淄讹传为初都之昌乐古营丘。
我原是高中语文教师,对这段历史没特别关注,1982年,受命参与编修《昌乐县志》,才觉得昌乐就是古齐国初都之营丘这一历史细节必须弄清,就到昌乐营丘故城、临淄齐都故地进行实地考察,翻阅有关历史典籍,搜寻昌乐营丘即古齐初都的有关证据,先后写出拙文《整理旧志要注重考证》,发表于《中国地方志通讯》1984年第三期,《齐都古营丘试探》发表于《东岳论丛》1986年第二期,明确阐述了古齐初都之营丘在昌乐的观点和所持论据。很快就有学者对我的观点提出反驳,我最早看到的是原载于《管子学刊》后又被新编《临淄区志》在“附录”中转载的《营丘考》、《齐都古营丘续考》两篇文章,指名与我“商榷”反驳,我只好进一步考察阅典,获取新证,据理力争,针对其所提问题一一进行反驳。如:《齐都营丘续考》一文说:“《昌乐县志》主昌乐营陵说,而《临淄县志》则主临淄说,两者同属地方志,究意哪种说法更正确呢?”为说明这个问题我放下《昌乐县志》不说,单说《青州府志》,以明嘉靖版府志为据,因为明代昌乐、临淄同属山东布政使司管辖,《府志》对于辖区内各县的记述,应该是客观、公正、无可指责的。我并摆出《府志》中有关昌乐、临淄的记载:
卷十一:昌乐县城:古营丘地。
临淄县城:在古齐城西南。
卷十二:周,齐太公吕望,侯爵,炎帝苗裔……佐禹平水土有功,赐姓曰姜,谓之吕侯。商末,太公起渔钓,为周文武师,号师尚父,佐武王以平殷乱,封于齐,都营丘。……齐,始封昌乐,再徙博兴,又迁临淄,传三十一世,为田氏所篡。
这里明明写着:“齐始封昌乐,再徙博兴,又迁临淄”,没有一句含糊、模糊之辞啊!
沿革表中说得更清楚:
昌乐县:夏代始称营丘,周代为太公封国,称营丘。
临淄县:周代,以营丘封太公为齐国,后献公徙都临淄,亦营丘地。
《青州府志》记载齐初都昌乐,后迁临淄,实在是明确而肯定的。
《齐都古营丘续考》一文中还说:“如果营陵即太公始封之营丘,理应建有太公庙。……事实上太公庙在临淄而不在昌乐。”这一意在否定营丘在昌乐说的假设,恰恰为营丘在昌乐说提供了证据:因为昌乐确有太公庙。昌乐太公庙始建于唐,《齐乘》有载。后经历代重修增建,至清末已成占地六亩规模。庙宇建于高出地面两米的台基之上,有五间,座北朝南,砖木结构,两山起脊,脊卧双龙,斗拱飞檐覆琉璃瓦,门额挂金色正楷“赐履灵堂”横匾,门左右两边明柱有篆书对联:“天子尊之曰父,圣人奉以为师”。殿内神台正中塑有太公坐像,两侧分别塑有散宜生、南宫适像,雕梁画栋,壁画满墙,所画多为《封神演义》故事。整座祠庙气势恢宏,蕴含丰富。每年农历三月十八,也就是传说姜太公生日这天,四方百姓前来朝拜,文人墨客也来助兴,使太公庙前形成热闹非凡的香火盛会,香烟缭绕,游人如织。清代诗人田书献因睹庙会盛况,追忆太公伟业,曾作《太公祠》,诗记云:“一自溪畔罢钓钩,满怀韬略在九州,当年不入飞熊梦,安得鹰扬显白头。”临淄建有太公庙,是因齐献公迁都临淄后,共在临淄经营638载,昌乐建有太公庙除因齐太公最初建都于此以外,还能有什么理由呢?针对以上两文所提问题,我又写成一短文《齐都古营丘续探》寄往原发《考》、《续考》两文的《管子学刊》,侥幸得发于1992年第一期。
1997年,一天在大集上,一位老同志忽然拉住我说:“《联合日报》又发表了一篇文章,明确说营丘不在昌乐,你快再写篇文章驳驳他。”当时我已退休,并没看到这篇文章。我去政协请朱彬占秘书长帮我找来那篇文章一看,那文章是《齐国“营丘”考证》,(以下简称《齐》文),文中明确道出“营丘不在昌乐”,而主在寿光呙宋台。其否定昌乐的理由提出四条。
“……提到昌乐营丘说的,一般是推测性的,有些地方志书很难驳倒历史名着和考古专家”。对此,我以地方志的史学价值和《山东通志》、《青州府志》的具体记载进行了反驳,不是方志“很难驳倒历史名着和考古专家”,而是历史名着和考古专家很难驳倒地方志的实地记载。
“……纪侯谮之周,周烹哀公,齐纪结为仇敌,史书有一日三战之说……故营丘不可能在昌乐。”其实齐纪结仇虽为史实,但与营丘位置毫无关联,根本扯不到一起,因为姜太公受封于齐,建都营丘在前,而周烹哀公、齐纪结怨是在齐历五世之后,怎么能用五世之后的齐纪结仇去证明百多年前的太公建都之事呢?岂不是本末倒置吗?就如今人建房选址,哪有虑及五世后孙的恩仇呢?自然,“一日三战”与太公建都也毫无关联,即使硬要说有关联,也不能说明营丘位置,因为两国交战,多在接壤交界处,而不在两都城,两国都城相距甚远,而疆土毗连,若结仇交战,一日三战五战不足奇。就像两县,县城相距很远,而边界居民却可种地相挨,鸡犬之声相闻,一日交往数次。
《齐》文引《史记》说:“太公至国,都营丘,通商工之业,便渔盐之利。”认为昌乐营丘“相隔穷山恶岭,四条大河,距海太远,何其‘便渔盐之利’?”这显然是忽视了“都城”与“疆域”两个概念,齐为“泱泱大国”,疆域辽阔,直达海边,建都营丘怎么就不能“便渔盐之利”呢?如今我们山东省,省会在济南,不是照样“便渔盐之利”吗?
《齐》文还提到“从地理环境考证,寿光呙宋台占着特定的优势,寿光是山东东部通往京津和丝绸之路的交通枢纽,海运陆运四通八达。”这更是根本站不住脚的理由,因为太公受封建都在公元前11世纪,而丝绸之路是公元2世纪后才逐渐形成的,那时的京津地区也毫无繁华可言,怎么会影响太公建都呢?
由于科学的发展和人们认识水平的提高,认可古营丘在昌乐者越来越多。为获教意,我曾写信向中国社科院历史研究所请教,获得明确答复:“营丘在昌乐说是正确的。”近年省有关部门要出版古代地图,锐意将历史上有争议的地区求出定论,曾分赴昌乐、临淄考察古营丘地论据,来昌乐考察时,县里叫我去率先发言讲述论据,后上级来通知,明确认定西周初都之古营丘是在昌乐。
上级有关部门虽已认定营丘在昌乐,但我们昌乐人是否人人能讲出这事的子丑寅卯?如果有人仍执意否定,是否能据理而争?是否还会有人生发一些否定营丘在昌乐的意见和理由?我们将如何因时因地因人制宜而对?要解决这些问题,我们就必须广泛学习、宣传姜太公与齐文化,大力弘扬古营丘光辉历史,为我们昌乐县的繁荣发展贡献力量!
附一: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的复信
赵守诚同志:
来信已悉,关于齐国建都问题,我所陈可畏同志给您做了解答。仅供参考。
致
礼
历史研究所
1983年10月1日
附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陈可畏同志的解答文
赵守诚同志:
来信早就收到了。因为工作忙,今天才回信,实在抱歉!
关于西周齐国最早的都邑营丘故址在何处?自来有两说:一说在今淄博市临淄北临淄故城内,一说在今昌乐县城东南五十里。《汉书·地理志》齐郡临淄县下注云:“师尚父所封。……应劭曰:‘齐献公自营丘徙此’。吕瓒曰:‘临淄,即营丘也。故晏子曰,始爽鸩氏居之,逄伯陵居之,太公居之’。又曰,‘先君太公筑营之丘,今齐之城中有丘’。师古曰:‘瓒说是也。筑营之丘,言于丘地筑城邑’。”同书在北海郡营陵县下又注云:“或曰营丘。……应劭曰:‘师尚父封于营丘,陵,亦丘也’。吕瓒曰:‘营丘,即临淄也。营陵,春秋谓之缘陵’。师古曰:‘临淄、营陵,皆旧营丘地’。”有于营丘在临淄故城外城中之说始于《晏子春秋》,而汉至唐的许多名家和地理名着均从其说,遂成为传统正说。但是历代两说争论不已。
究竟哪一说正确呢?这要从早期的历史记载来考查:
《史记·齐太公世家》:“武王已平商而王天下,封师尚父于齐营丘。东就国,道宿行迟。逆旅之人曰:‘吾闻时难得而易失,客寝甚安,殊非就国者也’。太公闻之,夜衣而行,黎明至国。莱侯来伐,与之争营丘。营丘边莱。莱人,夷也,会纣之乱而周初定,未能集远方,是以与太公争国。”太公六传至胡公,“徙都薄姑,而当周夷王之时,哀公之同母少弟山怨胡公,乃与其党率营丘人袭杀胡公而自立,是为献公。献公元年,尽逐胡公子,因徙薄姑都,治临淄”。由上可以看出:一、营丘距位于胶东地区的东夷大国莱国很近。二、临淄和营丘决不在同一地点。因为同一地点不可能同时两个名称。此外,在临淄故城内,考古工作者没有发现齐献公以前的文物,可见,营丘故址在临淄故城内之说是错误的。
营丘故址应在今昌乐县城东南五十里。春秋时名缘陵。‘缘’实为‘营’音之转,‘陵’即丘。至汉改置为营陵县,‘营陵’实即营丘。其地接近胶东故莱国,故胡公避免威胁而迁都薄姑;献公夺取政权之后,以薄姑为胡公的根据地,遂复东迁,不敢复都营丘,遂选择位于淄水西岸的临淄作为都城,以防御莱人的突然袭击。不仅许多地理名家和名着提到营丘在昌乐东南五十里,而且营丘故城内还有姜太公墓等遗迹、文物,足见其说可信。
总之,我们认为你的营丘在昌乐县境之说是正确的。
兹不一一,就此简复。
此致
敬礼
陈可畏
1983.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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