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坊晚报人文潍坊总第81期--老潍县的老行当
老潍县的老行当
2013年2月18日 本期撰稿:王学坚
打铁铸铲、抢刀磨剪、装裱、理发、当铺……旧时潍县一些形形色色的老行当,为百姓解决了日常生活中的实际问题。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老行当中大多数已经渐行渐远,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但是,那些已经消失了和正在消失的老行当,那些从业者们辛勤劳作的特定场景和音容,无不刻着时代的印记,留在许多老潍县人的记忆当中,也值得生活在今天的人们去回忆、去品味。
.................................................................................................
堂前厅壁悬古雅 字画装裱有店家
潍县装裱业的历史比较长,自清朝康熙乾隆年间以来装裱就比较流行,历经清朝、民国直至当代经久不衰。装裱是我国特有的一种手艺,潍县的装裱业尤其兴盛。
装裱在潍县的兴盛发达有多种原因。首先,潍县的工农业发达,文化传统历史悠久,百姓在居家布置方面比较讲究,有高雅的审美情趣。特别是潍县绅商望族较多,如陈、郭、丁、张等名门大户,除了有丰裕的物质生活外,在精神文化方面有更高的追求。再者,潍县自古以来就是一座文化名城,书法、绘画等方面的名人大家层出不穷,创作了大量的优秀书法绘画作品,这对潍县装裱业的繁荣也颇有影响。另外,潍县是有名的商埠,繁荣的市场经济也促进了潍县装裱业的发展。
民国期间潍县城里的装裱店有十多家
装裱主要指对字画而言,它包括对纸绢质地的书法、绘画的托表、装潢,以及对旧书画的去污、揭补等。通过装裱,使书画去皴、定型及通过镶边装框,从而能够张挂展示。
装裱店的经营内容各有特色,有的专做手工,对外接装裱活,有的除做手工外,还做行货,即制作成品销售,尤其在年节期间大量批发销售,相当于年货商品,利润较高。装裱店一般和当地书画名家及名门望族都保持密切的联系,装裱店的从业人员尤其是店主老板自身的文化艺术素养都比较高。
民国期间,潍县的装裱店有十多家,有的在家中接活干,有的设立门市部经营。设立门市部的有聚文斋、笔文斋、墨林斋、庆文斋、广文斋、笔花斋、三友山房等。
墨林斋。位于东南关炉坊街,经理丁国祯。该号的成名有绢裱的“松鹤图”,多销往大连,再转销日本。此外,还从上海购进四屏年画,如博左屏、美女屏、花卉屏、山水屏等,加工装裱成精致的挂画,在阴历年前批发销售,销路相当不错。
庆文斋。在东关后门街,经理姓王。该号常年由上海中兴公司、陈中泰等处批购四屏年画,进行装裱。以备阴历年间向客户批销。该店加工图多销往昌邑、荣成等地。此外,还请当地画匠周明训画山水,王善志画竹兰,请其他的画匠画花卉、花鸟等,经过装裱,除了年年批发,平常也陈列销售。该号每年下半年开始装裱映屏,高约七市尺,宽约一尺三寸,四山连挂,所占面积较大。映屏多挂于堂屋或客厅内的正面墙壁上,前面有条几,再前是方桌。过年祭神时,神主牌位即放在屏前的茶几上,方桌上放祭品。有的户图个新鲜,年节要换新映屏。这种产品多销往掖县(莱州府)。
聚文斋。在东关李家街,经理孙洪寿。该号因为经济实力较弱,只做一般的装裱零活,完活后对顾客收材料和加工费,因而赚钱就较少。
笔花斋。在城里大十字路口东,经理谭文奎。该号以装裱零活为主。因这里地处潍县城中心,与城里的士绅商贾、学士名流多有接触,这些人一般对书画比较爱好,看到心爱的字画就出手购买,有的还不惜重金。谭文奎就借机收集古旧书画,从中得到丰厚的利润。久之,该号又兼做瓷器、铜器、玉器、古玩之类的买卖,效益不错。
广文斋。在城里棋盘街,后迁至博古街,经理郭瑞武。该号成立较晚,创始人郭瑞武先生先在聚文斋学徒月满出徒后,又到笔花斋当伙计。因为他手艺较好,得到经理谭文奎的赏识,给予加倍的工钱。后来,因与谭文奎发生口角而辞工回家。后来便自己开设了广文斋。因为当时手里没有什么资金,只好因陋就简,草率开业,甚至裱糊用的案子也是借的。因为他的技术较好,当伙计时便与一些地方知名书画家熟识,因此有利于收件接活。日子久了名气也越来越大,就连外县也有人闻名约请装裱。例如安丘景芝赵禄吉(清朝翰林)家就派人请郭瑞武到他家裱件达两个月之久,除每天好酒好饭招待外,临走还给了一百块银元的报酬。
解放初期,室内挂画曾一度被视为资产阶级装饰,故而装裱店也一时无活可干,潍县城里仅有广文斋为适应形势改为文具店,1956年又改成了公私合营的商店。1959年,郭瑞武被昌潍医士学校(潍坊医学院前身)聘请为该校挂图室的装裱师,直到退休。
随着生活的提高装裱业迎来了空前发展
装裱店除店主经理外,一般有伙计和学徒数人,学徒期有三年,开始先干些杂活,后期才学到技术,第一年年底“开出”十吊钱,以后逐年酌情增加,出徒后当伙计每月工钱一般为十五块银元(铜元与一个银元的比值是铜元每6吊兑1块银元)。
在装裱技术中,“揭裱”的难度大,费时多,将一幅破旧烂碎的字画,经过水浸、揭纸,剩下画片,如有残缺之处,还要进行润饰,然后装裱起来,使一张不像样的旧画恢复旧观,再展现在爱好者的面前。至于装裱字画的价格,据说“七七事变”前装裱对联每套一元,四条屏二元,鱼池条幅一元六角,两镶绫对联每套六角。揭裱则按工作量之繁简难易情况议价。
“七七”事变潍县沦陷后,裱糊业曾一蹶不振,多数店铺停业。广文斋则迁往城里棋盘街继续经营。虽然客户比原来少了很多,但也能勉强维持。不过,这时店里所接的装裱字画,很多是伪组织的机关和商会人员为苟安讨好上级头目或日本官佐的时尚礼品,那时候一般市民对装裱店是很少问津的。
在潍县装裱的字画中,常见的名画家及画作大体有如下一些:
郭乾晖,五代南唐时期北海人,称“郭将军”。工画鸷鸟杂禽、田野荒寒之景。格力苍劲,巧度峰出。有《秋郊鹰击》等画。
郭乾佑,乾晖弟,亦善花鸟。有《顾峰猫图》、《野鹃图》等。
李雄,宋代北海人,工画人物,尤善鬼神,罕有人比。太宗时任画院祗侯。北海龙兴寺有其画壁,所作钟馗图尤为精粹。
李成,宋代人,唐宗室,至成避地北海。善属文,磊落有大志。山水出师关,笔墨转绝,称山水者,以为古今第一。
周亮工,明末清初人,曾任潍县县官,善鉴赏,工诗,间作山水,嫣润透逸。
郑板桥,清代人,曾任潍县官七年,善诗书画,亦能治印。善画兰竹,书法创为一体,有著作《板桥全集》。
谭谟伟,清代人,潍县东关人士。工草书,尤善墨竹,大叶墨竹潇洒有致,偶作指画山水,亦清雅可嘉。
周洛克,清代,潍县东关人士,工花卉,多用墨色,尤喜作藤萝大幅,笔墨飞舞,有天骄之势。
贺祖思,现代,潍县人,工花鸟,笔法秀丽。
王福斋,现代,潍县人,工人物,设色淡雅,山水写实,有《历下十景》传世。
徐培基,现代,潍县人,上海美院毕业,绘画全面,著名画家。
郭味蕖,现代,潍县人,中央美院国画系主任,善工花鸟,著名画家。
与别的一些传统服务行当不同,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文化事业的兴盛,以及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在室内悬挂名人字画已逐渐普遍,所以装裱业这一潍县老行当不仅没有萎缩、消失,反而是愈加繁荣发展,成为广大市民生活不可或缺的行业。这些年来,潍坊城里一家家新开设的高档装裱店铺数不胜数,而且装裱技术有不少创新提高,好多潍坊装裱字画销往海内外各地,老潍县人流传下来的装裱技术享誉遐迩。
座椅明镜灯旋转 剪头刮脸理发店
潍县的理发业出现在清朝,此前人们是不理发的。俗话说:发肤受之父母,是神圣不可动的。那时候的人们都蓄发,满头是发像个道士。清人入关并且坐了天下以后,要求汉族必须随他们的习俗,头上周围剃发而中间留辫子,否则便严加惩罚,即“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而且,官府还派出“待招”人员,他们走村入巷给人剃头理发,强制执行剃发留辫的规定。这些“待招”人员便是最初的理发匠人。
走街串巷的理发匠曾是“公职人员”
当时的理发匠不是在铺子里,而是挑着剃头挑子,走街串巷为百姓剃头。剃头挑子的一头是窄长形的坐凳,凳面底下有三个抽屉,第一层是放钱的,在抽屉上有个小孔,顾客给的铜钱可由孔放入抽屉。第二、三层是放理发工具和其他物品的。挑子的另一头是盆架和脸盆,底下放小火炉( 一般是烧锯末),上面有一小旗杆,在旗杆向下处有一连着的小木升,在上面挂剃头招牌和当剃头刀的“当皮”(长条状)。吆喝招揽顾客的工具是用一种像大铁镊子形状的东西,中间夹上条状金属片,用力一拉便轰然出声,人们听到就知道剃头的来了。
到了民国“驱除鞑虏,恢复中华”时期,政府在头发上也来了个“革命”,一改满清风俗规定人们一律剪辫子。于是又忙了理发匠,满街为百姓剪辫子剃头。由于多年习惯有不少人又不愿剪留起来的辫子,为此政府还采取了一些规劝和强制措施。那时候在街头巷尾常看到剃头挑子,夏天在有阴凉的地方,冬天在有太阳的地方,忙着给各处居民剪辫剃头。据传,当时尽管潍县名绅丁叔言等人带头剪掉自己的辫子,剪辫子运动在潍县仍遇到了不小的阻力。
潍县的理发业也是一步步地发展而来。前期主要是剃头挑子串街,后期出现了固定的理发铺。理发铺从凳子改换成四条腿的理发椅,椅背是活动的,能向后落低,顾客可以躺着刮脸比以前更舒服;理发椅前面的墙壁上挂着大镜子,理发匠和顾客可以从镜子里看到理发的情况。理发的样式发型也有原来的单纯剃光头发展到分头、平头、后拢等多种发型。理发的工具由原来的单纯剃刀增加到推子、剪刀等多种,有的还从日本等国外进口。再后来,理发店的门面装潢也逐渐地讲究奢华起来,不少理发店为吸引顾客的注意,在门口安上了旋转的灯柱,写上醒目的店名。有的店里还安上了风扇,理发的对象也从只是男人发展到增添女子剪头烫发。
潍县最早的理发店建于清光绪三十年
潍县最早的理发店建于清光绪三十年(1904年),掌柜是孙文忠,店号“整容斋”,地址在东关猪市口子,从业人员五人,孙文忠是潍县理发业的创始人,后来从事此职业的大都从属于他的麾下。清末,城内的理发店逐渐多起来,“整容斋”为统一字号,分布在城里、东关、南关、西关、北关一带。到了民国初期的时候,门市理发增加到25家,从业人员52人,当时的理发价格为4个铜板。
随着经济的发展,潍县的理发店迅速扩充增加,到上世纪四十年代初,潍县的理发店增加到30多家,另外还有走街串巷的剃头挑子近20家,从业人数达百余人。当时潍县较为出名的理发店有:东关大街的文盛堂,经理孙文忠;城里棋盘街的永盛理发店,经理田宝庆;南关月河崖德盛堂,经理徐成文。以后陆续在东关开业的有裕兴堂,经理刘玉亭;吉兴号,经理王元奎;大光明理发店,经理张福才。城里有云乐轩,经理张德寿;同乐轩,经理曹洪庆;美林理发店,经理王兴信;新兴理发店,经理李玉堂;西施美理发店,经理卢云会;永发理发店,经理孙玉海。南坝街有新华堂理发店,经理卡文贵;美丽理发店,经理刘玉辰;双盛理发店,经理王增利。北关大街有刘全升。北坝崖街有泰和理发店,经理李太和。
走出店门搞服务 业务范围逐步扩大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加之店与店之间竞争日益激烈,理发店的经营内容也日益丰富,除了理发外,还增加了为顾客挖耳、打眼、搓背、吹风、电器按摩等。当然,做这些项目时,费用当然要贵一些。
后来,一些理发店为了拓展业务、联络客户,除了正常的门市营业外,还与较大的商号取得联系,每隔些日子登门理发一次,省下他们跑腿等待。还给商号送折子,里面的工作人员可持折子到约定的理发店理发,不用交现金,按照商业习惯按季节付款或到年底结算。为搞好往来关系,年终结算时再打折扣,从而奠定了明年业务往来的基础。
理发业有淡季和旺季,夏天理发的多,冬天理发的少。每年春节前,人们都要理发,以新的面貌迎接新年,图个吉利;二来有“正月里理发克舅”的说法,人们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理,所以人们一般正月里都不理发。因此进入腊月理发店便大忙起来。依照惯例,这时候理发的价格会加价一倍。而且,这时因理发的人太多,剃头师傅也是“快了萝卜不洗泥”,平时半个小时理一个发,这时候十几分钟就完成了。
旧历七月十三是理发的祖师爷罗祖生日,这一天理发业的人们都到东关南下河路东一家马车店里扎看席棚集会庆祝。有个叫马奎的人诵保安经,为全体理发人员祈祷平安和幸福。这一天,所有的理发店都会歇业,以表庆祝。
理发店除店主之外,还会根据情况雇用一些人员,也收学徒工。学徒工一般都是穷人的孩子,因生活困难有的孩子年龄很小就学理发。学徒期为三到五年,根据年龄的大小,小的学五年、大的三年才出徒。在学徒期间,管吃管住。出徒后每月工钱五至六块银元,大伙计也不过八至十块钱。学徒时间虽长,但开始的一二年学不到手艺,每天只干些杂活,如打水扫地扫头发,端洗头水,生炉子,甚至为师傅端尿盆或帮师母看孩子,最后一年多才会学到理发技术。后来,凡雇佣伙计的理发店改为四六分成,即伙计(理发师)分40%,掌柜的分60%。为便于计算,当时较大的理发店墙上都挂着小黑板,写上理发员的名字或代号,每理发一次,就在自己的名下画一条杠,下半时照数统计,按分成比例取得现金。掌柜的60%包括伙食、房钱、税款和其他开支,伙计的40%是净得数。
过去的理发行业,向来不被人重视,理发人员的社会地位很低。对于理发师,人们斥之为剃头匠,是属下九流之列。“戏子王八吹鼓手,哩哩啦啦当待周(招)”,显现了当时人们对这个行当的卑视之词。再如在邻里婚嫁喜事宴席上,有的人不愿与其同桌;在为儿女提亲时,有人往往因一方家庭是“待招”而被对方拒绝。随着社会的发展演变,这种旧观念才渐渐得到改变。而理发业内的团结义气、互相帮助、休戚与共的好风尚,却是其他行业所少见的。
休闲沐浴清池水 潍人享受玉露春
老潍县人挺会过日子,但在生活上却比较讲究。平时除了吃、穿、用等方面的消费,还会到洗澡堂子沐浴洗澡。尤其是稍微富裕一些的人家,隔些日子便到澡堂沐浴一次;而那些达官贵人、绅老阔少则定时到较高档的澡堂去休闲享受;就连那些普通百姓,逢年过节不管澡堂怎样拥挤,也要挨号排队去洗一次澡,洗去身上的陈年老灰。因此,老潍县的澡堂很是兴盛。
民国初年潍县第一家澡堂诞生
潍县澡堂业的兴起是在民国初年。最早的一家澡堂是在东关九曲巷西口向南,即下河街路东的几间房子(以后改为商业用房),是由一李姓的人经营。这里的浴室很小,客房也不大,只有大通铺供客人洗澡后使用。
以后陆续有一些澡堂开业,主要有新德楼、三新池、玉露春、复兴池、铭新池、玉泉池等,其中玉露春澡堂最为高级。这些澡堂的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新德楼。1923年,刘翔九联合其他股东在东关北下河街新建一处两层小楼,开设了新德楼澡堂,采用蒸汽锅炉,两层楼房虽然不大,但有雅座,有房间,宽敞整洁,经营状况好。1937年8月改名为更新楼。经理以后由刘翔九改为陈成泽。经营人员十几人。后来,该澡堂的设备和卫生条件又逐渐更新,除夏季因顾客不多而暂时停业外,其他季节都能保持正常营业。
三新池澡堂是1928年陈雅汝开设的,位于东关地瓜市街(现解放街)路西。使用楼房共10间,工作人员共12人。开始经营情况尚可。经理改为于作霖。以后因附近有玉露春、新德楼竞争,经营情况每况愈下,后来不得不停业,澡堂原址改由一家织布厂使用。
玉露春澡堂最初是由潍县人韩名缙父子开设的,地址在东关南沟街(现南大街),当时是一家规模较小的老式澡堂,设备简陋,用人工拉风箱烧火,仅能容二三十人洗澡。后来,随着潍县工商业的发展和本行业的竞争,便又筹措资金,到青岛、天津等地参观考察,进行扩建装修,于1933年秋动工,1934年8月建成。澡堂扩建后,将平房扩建为楼房,并更新布局,增添设备,成为当时的新型澡堂。大门内悬挂着潍县秀才韩继昌写的“玉露春”黑地金字大匾,大楼前额请潍县进士名书家陈蜚声写的“玉露春澡堂”五个大字,用水泥刻成。楼上楼下都有过厅,分东西两门而入。上下两个浴池系水泥浇筑,楼后有自备水井。全楼共170个床位。楼上设25个小房间,50多个床位,8个盆,其他为雅座。楼下两侧为女盆,设6个盆,6个小房间,另开两大门向外通行。浴池有暖气设备,各房间冬季温度保持在摄氏20度左右。窗户采用双单组合,背阴面是双窗,为便于洗刷和油漆都安装活窗。门窗和小房间隔壁都用暗花玻璃。二楼设理发室和厕所。从建筑到床位设置,在全省尚属一流,是潍县当时“三大了不起”工程(三项工程是平康里、庆德楼、玉露春)之一。另外,澡堂内部建立了严密完备的经营服务制度。因此开业后全城轰动,潍县人特别是上层人士都想到这新式澡堂一洗为快,因而生意十分兴隆。
顾客在这里享受一流的服务
潍县的澡堂业对顾客的服务态度极好,热情而周到。以玉露春澡堂为代表的接待服务程序大体是这样的:
每逢顾客进门,看座的(服务员)先笑脸相迎。如果稍熟悉一点,他即呼出某先生的职称和官衔,并简短的说上几句客套话。然后帮其找妥座位(雅座或房间)。等顾客脱掉衣服,问有无贵重物品交柜存放,然后将上衣用竹竿挑挂到座位上方的墙壁上,其他衣着和鞋帽放在床头或桌柜内,并铺好毛巾床单,摆好枕头,准备顾客洗完澡后休息。接着递上大浴巾。顾客进浴池门,服务员接过披的大浴巾,递上塘布。在洗澡过程中,搓背人员根据顾客入池烫洗时间,及时招呼约定搓背的顾客,在特备的长条宽凳上为之搓背。待预约的都搓完后,他再向池中顾客询问,有则搓之,无则坐在池外的房间中等待,有呼即应。顾客洗完澡出池们时,值班服务人员立刻拿起擦澡毛巾,给顾客抹净背上的水,并为其披上大浴巾。待顾客走回房间座位,看座的即送上手巾把(湿热的毛巾)供顾客擦脸,这时干毛巾也已放在床头的桌柜上了,还把热气腾腾的茶水送到面前。顾客喝了茶,解了汗,稍事休息后,就叫看座的拿来剪刀,自己修指甲或脚上老茧。如果脚上有毛病(鸡眼、脚垫、魔眼),就叫修脚的来修治。澡堂的修脚工有一套专门的技术为顾客解除脚病之苦。他坐着大马扎,将顾客的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有垫布),正着身子,熟练地操作。
大的洗澡堂都附设理发廊,顾客洗澡前或洗澡后都可理发。洗理后顾客可再休息一会,有的还睡上一觉。待顾客要走时,看座的赶紧用竹竿将上衣从墙钩上取下来,等顾客整装完毕后,再送一次毛巾请顾客擦擦脸和手,最后按项目结账付款。在顾客走出澡堂时,看座的和其他管事人员都客气地送客,很热情自然地说:“请下次再来。”总之,澡堂的服务周到而细微,无可挑剔。
管理严格收入分配完善合理
澡堂的管理人员有经理、会计、总管(相当于把头,管理一切)。各组有组长,如看座的、理发的、搓背的,设组长一人,兼管组内事务。
当时,潍县较大的澡堂如玉露春、更新楼等,均设有雅座、房间、盆塘,洗澡的价格为:雅座两角,房间三角,盆塘四角。
关于收入的分配,一般澡堂按两柜分,即资方和劳方。大部分为三七(或四六)分成,即资方得30%,劳方得70%。其中澡堂的部分开支有劳方负担,例如茶叶、碱、肥皂、毛巾等,澡堂的全部伙食费也在内,每天轮流做菜,主食馒头或饼买现成的。开饭时经理、会计等同样吃得一份。
劳方所得分成,减去澡堂的部分开支外,每组在具体分配时又分为若干股,但不是平均分配,是按技术高低定股,有的分得一股多,有的分不到一股,均照股的比例分得现金。而小柜钱全归看座的分配,有时也和资方协商提股,多数是7天分一次。据说修脚的能得到全股,因为他是澡堂的全能手,平常能分得1.5股或1.4股。资方除分得30%外,洗澡费则全部归其所有。 澡堂每天的营业时间很长,每天早上七八点钟开张,到晚上十点多钟才下班。每晚澡堂门前的高杆子上挂起一盏红灯,表示晚上还在营业,如果顾客较多或经理不让落灯,伙计们是不敢落的。落灯之后,还要整理用具,刷洗池子,做好次日的准备工作。每天一班到底,工作时间有十五六小时之多。
澡堂业的设备也是逐步改进。最先的澡堂用水是靠老式的露天水井,需用绳子挂桶提水,后来又改用辘轳拔水。先将凉水放进水池里,然后用大锅烧水,烧热后灌入澡池内。玉露春、三新池虽有楼房,但也是先把水抽到楼上,再用大锅烧热输入池中。冬季开始曾用大型煤炉子取暖,以后改用带烟囱的大号火炉子,再后来就用上了大锅炉,既解决了取暖问题,又保持了清洁卫生。
乡味浓浓大车店 夜宿晓行住客栈
在老潍县,没有汽车,没有拖拉机,赶集买东西或者搞运输一般都用马车(牛马车或者小驴车)。而那些路途遥远的或者是当天干不完事情的人们,就得连人带车在沿途的旅店住下。
潍县是鲁东重镇,道路四通八达,商业繁荣,是著名的城乡物资集散地,来往客商和做买卖的特别多,这就为旅店的发展带来了契机。当时老潍县城的南关、北关一带,那种驻骡马行人的旅店相当多。这种旅店条件简陋,但价格相对便宜,被人们习惯称之为“大车店”。稍有身份的人对这种“大车店”是不屑一顾的,但它却为那些穷困豁达的车马帮提供了方便。
条件简陋的大车店是车马夫的家
大车店的门很简单,但门口却是挺大的,因为小了车进不来。进门里面是个大院落,专门供客人停放马车,旁边还有个拴牲口的棚子。院子周围有一些破旧的房屋,其中大部分是客房,另外还有店主居住的房子或者仓库之类。客房里一般都是打着通铺(是砖垒的或者是木板的),通铺是硬硬的,上面铺着苇草,有一些简单的被褥。被褥比较薄,相当陈旧,因为不经常拆洗,被头上都有不少油垢。除了睡铺,屋子里还有破旧的桌凳。窗户是一些老式的木棂窗户,上面糊着粗纸或者根本没有纸。屋顶是那种裸露的秫秸,根本没有什么天花板之类。除此之外,房间里还弥漫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汗臭和脚臭混合了的气味。
除了客房,院子里还有一两间伙房,里面支着一口大锅,供给客人做菜和馏干粮用。另外伙房里还有饭橱,饭橱除了放碗筷外还放着一些硬面火烧之类的干粮。伙房四周的墙壁由于做饭而被熏得黑黑的,厨房里整天弥漫着一种腥酸和呛烟的味道。
驻店的人们进店大多是在傍晚时分。这时跑了一天的客商是人困马乏,到了店就像到了家一样盼着住下歇息一下。进了大门口,店主人便走出来热情地打招呼,对于那些经常光顾的老顾客,彼此还要问候寒暄一番。这时车把式已经将车停在院子里给牲口卸下套来,把牲口牵到棚子里,从车上拿下簸箩拌上草料先把牲口安排妥当,之后便奔向伙房吃饭。
客人的晚饭,有的是自带的干粮,如煎饼、面饼等,让店里给馏一馏吃,吃自带的咸菜;那些自己没带干粮的顾客便花钱吃店里提供的饭菜。大车店里的饭一般是火烧、馒头或者饼子之类,菜肴多是白菜、萝卜、豆腐之类的大锅菜,里面的油水很少,基本是清水煮的,但这些远道而来的人吃起来却狼吞虎咽。
天黑的时候,仍有几辆跑脚的马车陆续来到大车店住宿。他们车辕旁边拴着马灯,灯在黑暗里一闪一闪的,车骡马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听到声音,店主人赶忙跑出来招呼安顿客人。
客人中还有个别吃饭比较讲究的,会到大车店附近的小铺里买点菜捎回来,再斟上一壶酒,自斟自饮,津津有味。
吃罢晚饭后,大车夫们便在院子里或到客房里一边抽烟一边拉呱说话。这时已是酒足饭饱,身体也差不多歇过来了,谈兴便涌上来了。他们交谈的内容很广泛,例如,这些日子的天气,谈农村家乡的收成,谈个人家庭琐事,还有一些耳闻目睹的稀奇古怪的故事,这样的谈话会一直持续很长时间。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一个个便坐到客房睡铺上,迅速地扒下身上的衣服,拉过满是油垢的被褥,毫不在意地钻进臭哄哄的被窝,一会儿便鼾声大起,进入梦乡。
大车店里的深夜是安静的,时而会听到一两声狗叫,还有骡马脖子上铃铛声响和他们咀嚼草料的声音。这时候,整个大车店院子里弥漫着一种恬静的气氛。
第二天一早,车夫们便纷纷起来套车走人,各忙各的事情去了。
形形色色的客栈接待南来北往的客
大车店是潍县旅店的一种,也是比较简单和低级的,除此以外潍县还有其他旅店,它们有的名字叫旅店,也叫做客栈,当然也有叫旅社啥的。这些旅店和客栈在设施和服务上都比大车店复杂和高级些。一般的在客房方面除了通铺外,还有单间房,单间房有的分等级,等级不一样,价格也就不同。有些客栈和旅店既管住也管吃,有的只管住宿不管吃饭。不少客店除了住吃,还为客人提供代买车船票、提供拉脚的、联系唱戏的等等其他方面的服务。来客栈住宿的各种各样的人都有,做买卖的,做手艺的,出杂差的,走亲友的,赶考试的,还有唱戏的,打拳的,演杂技的、耍马戏的等等形形色色走江湖的人们。而店家则根据客人的不同,提供不同的服务,“看客下菜碟”这句行话就是这么来的。
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潍县的戏院常常从外地邀请一些京剧名角来潍县唱戏。他们来到潍县后便住在较好的客栈。这些人的饮食都比较讲究。客栈对待他们非常客气,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做的饭菜都特别好吃,这一是表现了店主老板对他们的尊重,再则也可请他们在店中唱上几句京剧。京剧演员们早上起来常常在院子里吊嗓子、练功,惹的附近不少居民前来观看。
在客栈里住宿的那些进省城或进京赶考的秀才文人,也很受店主老板的重视,都会热情招待。晚上给他们掌灯供水,为秀才文人们提供一个读书应考的好环境。同时,店主还牢牢记下他们的姓名与籍贯,以备他们将来高中后与他们联系。
还有一些外地的马戏团、杂技团和打拳卖艺以及卖狗皮膏药的跑江湖的人驻扎客栈,这些人每人都有一手绝活,而且能说会道不拘小节,店里对他们也十分客气,总是好茶好水地招待。有时候他们会带着一些动物和大型演出道具驻店,店里要给他们提供放置场所。像猴子、狗熊等就常光顾客栈,弄得客栈院子里总是臭哄哄的,但是店主人也一如既往。演杂技的除了外出表演,在店里的时候总是练习不断。
当潍县城南未修铁路时,北关是去省城、京城的交通要道,所以北关大街店铺较多,大街东头路南有个叫李孝先的老板开设的悦来花店,这是北关最大的店铺,每年收进西北的棉花,兼收乐陵小枣,然后转卖。同时,店里也住旅客。此外,还有几家花店,白天经营棉花、山果生意,晚上就是客栈。最早来潍的京剧“四喜班”、“永福班”曾住在悦来花店,再后来又住在大街东头的张家店。一些农村京剧班子也常住张家店。农村京剧演员个个生活穷苦,张家店条件虽差,但收费低廉且可欠账。因此,凡是来潍演出的这些艺人,一季戏班结束后,等着再搭新班的都住在这里。为了方便艺人,店里常年设有伙房,不管哪儿来的,不管有钱没钱,只要有人介绍是来搭班唱戏的,就可以在铺上睡,店中吃,而不必预先付款,等以后再结账。而且店中还有戏箱一副,一时未能搭班的艺人可以租赁戏箱结伙唱戏。小小客栈,数间草房,能使无着落的艺人暂时得到食宿投靠,实可称为“艺人之家”。
北关大街上还有一家“骆驼店”,该店院落很大,可住赶骆驼的,还备有骆驼轿,是为有钱的人作长途出行或进京赶考用的,坐骆驼轿子既稳定又舒服。此外,那里还有轿车、毛驴供人借用。
大街上的店铺由东而西,绵延到北门附近一条“丁字街”口,即北关桥头,形成了一个小市场,除花店、客栈外,还有杂货店、点心铺、饭馆、肉铺、羊肉馆、朝天锅、包子铺、火烧铺等等,吃食之物,应有尽有。这些都与客栈的经营起到了相辅相成的作用。
高高柜台大门户 穷急潦倒进当铺
老潍县有当铺这个行当。当铺者为人当物之所也。一些人急需用钱,便拿自己贵重的物品作抵押(如首饰、古玩、字画等),到当铺换取一定数量的银钱。之后根据约定的期限再拿钱将所当之物赎回。当然,从当铺当出的钱是要付利息的,而且这种利息,比一般的借贷要高不少。但是,当物主在家中出现特殊情况急等钱用且借贷无门的情况下,这种借钱方式能够应一时之急,因此,当铺这种行当也就应运而生,而且有不小的市场。
应运而生 潍县当铺兴起于清朝中期
潍县当铺兴起于清朝中期,一开始是由官府开办的,当铺的主管名曰“朝奉”。官职虽然不大,但是身穿官服,同县令同起同坐。因是官办,故当铺被说成是“裕国便民”之举。之后逐渐发展为私人经营,但私营业主应需通过“朝奉”,否则视为非法,不得经营。
当铺的大门口,除挂有当铺名字的招牌外,一般还在墙壁上写一个醒目的“当”字。关于当铺收当的手续,即顾客先将当品拿到柜台给伙计验看。伙计看过之后便给出当价。按照当铺的规定,当价只是物品的十分之二三。如果顾客觉得当价合理,便可立即成交;否则便说出自己的价格,双方讨价还价,最后磋商妥当,便办理有关手续。这时,柜台伙计就高喊当品的名称、件数、成色、当价,由账房上管写当票的先生写好当票与一张签纸,连同当款送给柜台伙计,再由伙计将当票和当款交给要当东西的人,这样交易就算完成。
随后,柜台伙计将写好的一张签纸掖在所当衣物或包袱上,另有专人将物整理送库房存档。当票系用类似毛头纸一样的土纸,以木版自印(只印一半),色暗柔韧,易于保存。为避免回赎时发生纠纷,在当票上多附加说明,例如皮袄一件,注上“虫咬鼠伤”,倘若金属,器皿则注上“扁毁”等,以此解决后顾之忧。同时当票文字书写潦草,自成一体,使局外人无法辨认模仿,从而杜绝了假当票的发生。
潍县当铺规定的当期一般为两年,宽限保留三个月。如在当后二十七个月不去回赎,就成了“死号”,便由当铺出号拍卖。但到期当户实在没钱回赎时,还可翻当,即将这期间应付的利息付清,撰写新当票就可再当一期。
当铺对当品有严格的管理。当品收妥后,除在帐本上较详细地记明情况外,再简单地写上标签和当品一同交仓库管理人员整理上架。标签上写明当户的姓名和当价,但编号写的很大,以利查找。当铺的库房较一般的房屋高出半倍到一倍,内设若干货架,按照《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次序编号,并按衣服的类别(单夹皮棉纱,是绸缎还是布料),金属,什皿(金银铜铁锡)等分类存档。仓库建筑高大坚固,门窗更特别结实,库内货架多用东北杉木做成。为防止当品遗失或错乱,仓库人员割下标签的一角照样复抄,卷入当品内。再就是进出仓库限制很严,除直接管理仓库的人员外,其他人员是不准入内的。因当品不断地存入和提出,要随时进行整理。因此,管理仓库是一件劳累而复杂细致的工作。
当铺“出号”、“划号”,及出卖“死号”的办法:当铺的主管掌柜“应商”每年查看一次出号的当件,将这些“死号”从库房里拿出来,先由掌柜将其中的珍品级最好的衣物留出,谓之“留号”,送给财东或掌柜自己留下,然后将其余普通衣物按质量分成若干份,用包皮包妥,拴上布签标号以备买主划号,逐级通知本县及外县的估衣店,定期前来划号。划号的前一天,先请各个估衣店的采购人员来店验货,开仓请估衣店买主按仓检验,以便买方心中有数。验货完毕,由当铺设宴招待各估衣店买方交钱提货。
当铺里的人员工作认真仔细,但对来当者一般都冷漠无情。因到当铺的求当者,绝大多数是穷困潦倒、精神颓废的人,在旧社会是受人轻视的,而来到当铺也是为生活所迫,实在没有办法的事情。所以当铺做生意用不着张罗、联系或对顾客态度好一点,以招徕顾客。所谓和气生财的生意经在这里是不必要的,因为所有穷困者和当铺往来都是“愿者上钩”。
时事变迁 当铺业成为历史陈迹
潍县最早经营当铺的商户,是清末县城商户里田埔(字士行)家。据称他家开设十余家当铺,除在潍县城一家外,其余均设在鲁南临沂等多个县城及较大的集镇。因其当铺多而富甲连城。田埔家在南门里一条街上的住宅就有十三个大门,宅内建有厅房、台屋、假山、亭台、溪水、小桥,并植有各种奇花异草,供其十三个儿女居住,此段街道便被称为田宅街。田家还在小于河村建有规模可观的花园一座,不时携带妻妾前往游玩,其富足程度可见一斑。
到了民国初期,潍县尚存的当铺尚有四家,分别是东关大街路北的谦益当铺,路南的裕丰当铺,城内西门里的丰亨当铺,城内南门里的元隆当铺。但是由于时势变迁、家庭分居及其他原因,这些当铺在经营了一段时间后,先后歇业。
东关大街的谦益当铺和裕丰当铺,都是黄县财东来潍县开设的。1916年(民国五年),讨袁东北军总司令居正所属第一师第一旅攻破东关时,与守军在东关大街发生激战,谦益当铺被炮火击中,起火被焚,因而歇业。对面的裕丰当铺眼看谦益当铺损失殆尽,自感前途难料,遂收束停业。
城内西门里丰亨当铺是本县丁二宅开设的,由于丁二宅日渐败落,兄弟分居,便于1917年清理歇业,兄弟们分割了剩余的资金。
城内南门里元隆当铺,原系田埔行出资经营的,后卖给丁三宅。丁三宅人丁不旺,无人主持,又卖给丁六宅。潍县名绅丁叔言入嗣丁六宅后,成了该当铺的主人,于1922年投资一万元扩大经营,并改名为义丰当铺。当时经理人是于南湘,于死后由李奇烈担任。1928年因受战争影响,杂捐摊派过大,勉强维持经营。1938年1月日军占领潍县,因丁叔言随厉文礼出走安丘参加抗日,其在潍财产全部由日宪兵队管理,义丰当铺仍继续经营,只是多了一名伪警察在门房屋值班护卫。
义丰当铺的全部建筑都是根据当铺需要设计的。高台阶的大门,内有守门人的值班室,北院是营业部,包括北大厅的收当处,东屋的赎当处,从东自重门进入内院,有会计室,经理室,向北是库房三座,分别为东屋,西屋和北屋,每座约十三间,高达十几米。周围院墙都很高,易于防盗护院。
义丰当店的工作人员约五十余名,老中青年人都有,其中老年人居半,在业务组织上这些人分为上伙(上伙计)与下伙(下伙计)。上伙约三十余人,担任当铺的主要工作,如账房,案头,回赎人员等。下伙计约三十余人,做一些管理会库,夜里打更看门,打水做饭等活计。帐房是当铺的经济中心,有帐头(主管会计)和帐房伙计。所谓案房即是直接与当户打交道的业务员,负责检验当品成色,核定价钱,办理收当手续。
义丰当铺对伙计的薪酬(当时叫月钱)不高,大伙计每月十余元,一般的七八元,学徒也按月给报酬。但伙计们还有额外的收入,就是从当品的“死号“中抽出部分东西给他们,叫做“分包”。上伙多分些,下伙为其半数,每年春秋二季各分一次。上伙所得总值是其工资的二倍多。每逢过年一人分猪肉二十斤,还有其他的年货。
义丰当铺于1944年2月8日(农历正月十五)不慎失火。这时丁叔言已住在潍县城里,经与各方面协商,由潍县政府贴出布告,限定时间,由当户持当票领取补偿费。该店失火后,即行停业,伙计们则解散回家,留下部分伙计处理善后事宜。
从此,潍县的当铺业成为历史的陈迹。
鼓吹敲打婚丧事 一应俱全是赁铺
潍县自古以来物产丰富、工商发达,而且有着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所以,人们对于婚丧嫁娶这些人生大事十分重视,都要弄得隆重讲究一些。有钱的绅商世家自不必说,即使普通百姓也必是尽其所能搞的像样一些。起初,喜丧仪式所需物品仪仗多系自家购置,或亲友之间互相借用,但在人力物力方面都负担很重。根据百姓的这种客观需求,自清朝中期以来潍县便出现了赁铺这一行当。所谓赁铺,就是其经营购置或定做一些婚丧仪式需要的物品仪仗,租赁给百姓用户使用。事完付费再将原物退还赁铺。
隆重讲究 婚丧嫁娶仪式用品全靠租赁
首先是婚事,男婚女嫁是人的终身大事,潍县百姓对此非常看重,因此这方面的程序仪式也颇复杂繁琐。婚前、婚后暂且不说,单是结婚这天所需物品行当十分繁多,有多少人都忙得晕头转向。赁铺经营租赁的喜差仪仗物品大致有如下一些:供新郎乘坐的官轿一乘,供新娘乘坐的花轿一乘,两轿的外围都要披褂上红绸。结婚仪仗有大旗两面,裙子灯八杆,金瓜、京棍各一对,行伞一柄,大鼓乐全套,即铜锣、架鼓、喇叭、号筒、云乐、皮罗等。还有夫役用的号衣号帽。绅商世家和其他富裕人家更为讲究,在上述基础上还要增加不少东西。如传锣一对,莲子灯一帑,星宿旗二十八面,提灯(纱灯或玻璃灯)一对或两对,夫役要穿全套的号衣、号帽。另外,还要增加乐队一班。再讲究的人家还要加添铜銮仪、锡銮仪各半套,提灯增至十二至十六杆,文武顶马各一匹,男女轿不是四人小轿而是八抬大轿。如此庞大仪仗队,前拥后挤,浩浩荡荡,几乎要排满一条街。
再就是丧事。家中老人百年(去世)之后,子女孙辈要送终,潍县人对此也是很重视的,要尽量把丧事办得排场体面一些。这一方面表示了自己的孝心亲情,另外面子上对外也好看。因此,丧事的复杂繁琐程度比起办婚事来并不逊色。赁铺为用户准备的丧葬物品也就比较多。大户或较大户人家用的有:照壁、云牌、梆子、灵屋牌、堂牌、檐牌、檐对、回头牌、棚门牌,以及对联堂灯、大门的牌坊楹联、辕门楹联、过街映壁的麒麟等。还有路祭、边祭,墓地停灵拜棚及应备设备陈设,再就是过街穿堂的陈设装点,甚至罩坟棚、坟门帘和孝子用的晾冠、孝巾、蓖麻绳以及白车衣等,都是赁铺供用的。关于“三日”送盘缠所用拜棚及其布置和祭奠用具,亦由赁铺租用。
出殡的仪仗也相当繁多,主要有二十八宿祈、五鼎亭、香烛酒醴亭、衣冠亭、旌亭、神主亭、诰命亭、御赐亭、影轿、金瓜、京棍、毛男与毛女的衣着与香牌、专托香盘的衣着及香牌和香炉、各色幡、高幡杆等,赁铺一应俱全提供。
还有抬灵柩的架底。富裕人家的棺木好,比较沉重,一般用大老杠和制作精细的架底(潍县最好的老杠是紫衫老杠),普通百姓则用次等的,穷困人家用的就更次了,甚至不用老杠。有老杠的架底须要抬夫32人(三二架底),不用老杠16人(一六架底)就行了。
架底之上有棺罩。棺罩有多种,如孔雀翼罩、绸缎百兽图罩、连笼罩、玻璃压风连笼罩、线呢玻璃窗罩、青缎蟒罩等。还有些比较朴素的棺罩,供小户贫困人家使用。棺罩之上还有架顶。架顶有凤翅顶、龙头顶等黄色的一些架顶。架顶放在架子顶端正中,路经城门、牌坊和穿堂时,要取下架顶,以免受阻。但抬夫为了得到赏钱,可以屈膝搭腰抬过,而且起落一致,四平八稳。
赁铺除了对外租赁喜丧公事的仪仗物品外,还为用户提供联系夫差的服务。赁铺经营大都与这些人有联系,只要需要到时便可把人召集起来以供客户使用。当然,客户也可到“人夫场”(潍县出卖劳力的市场)找人,或者与一些这方面的把头联系。经常做夫差的,日子久了便成为婚丧事中的专业人士,尤其像丧事指挥抬架子的,敲锣的更是受人尊重的人物。
另外,赁铺的喜丧事出赁时,都派有跟差的。例如结婚轿子的组成、张挂和结彩,裙灯、大祈的上杆吊挂等,都由跟差的掌管。出殡用差比较多,管理更加复杂,到了坟地,有的差就要卸下来整理返回,有的回灵时还要供用。跟差这个活儿也不轻,他们是赁铺必备的服务人员。根据赁铺分工情况,阳道人员管仪仗,阴道人员管张挂。
由兴至衰 潍县赁铺业刻着历史的印迹
潍县较早的赁铺,城里有汇成赁铺、汇隆赁铺、陈氏老店,寒亭有张家赁铺,山后徐家村有徐家赁铺,西北董有同盛赁铺,大胥家有胥家赁铺。后来城里有聚昶赁铺、付家赁铺,东关有泰吉赁铺、谭家赁铺、李家赁铺等。下面举几家作简略介绍:陈氏老店。原系刻字店,以后增加了赁销业务,称为益祥号。门旁的招牌上写着“陈氏老店,刻字做帖;益祥赁铺,张挂陈设。”地址在城里兴隆街南首路西。两种业务,互相结合,更为有利。该号承印结婚用的领谢帖,丧事印杠条,谢帖,讣闻,哀启,还剪刻祭幛字。婚丧仪仗及有关用品,也不断添新去旧,营业状况良好。该赁铺延至1932年,因经营不利而歇业。
江成赁铺开业较早,有几十年的历史,地址在城里大十字口以西路北。民国初年歇业,出赁物品大都售于陈氏老店。
江隆赁铺开业较晚,地址在城里东门大街路南。起始,先收买了部分旧的喜丧物品,随之又添置了一些新的,成为较大的赁铺。以后营业不佳,难以维持,于1923年(民国十二年)停业,铺子卖给聚旭赁铺。
聚旭赁铺开业后,将架底,老杠等重加油漆,将连笼罩加里显柱,其他物品也进行了整修和刷新,或添置新的,一时出现了焕然一新的面貌。1924年(民国十三年)该号承办了本县丁毓庚、李翰臣两人殡葬的仪仗执事。1936年(民国25年)将铺底卖于国祥号,改名为裕易货铺。
同盛赁铺于1922年(民国11年)从城西北迁至城里大太平街。该号特点是保持多项应用物品的新鲜,大小喜丧用差都能从容应付,价格也比较公道。1940年因经营不佳而停业。
徐家赁铺设在山后徐家村,该号所备喜丧用差的张挂,陈设都是上好的。例如牛角灯形大如翁,红黄灯穗是苏杭精品,还有玉碗、玉钩、金钟、玉磬、钟鼎、爵炉等,不少物品是同行们所没有的。
潍县货铺是从清朝中后期产生到民国中后期绝大多数停业,前后延续了一百多年。它们为人们的结婚、出殡提供了完备的仪仗执事和其他物品,可谓尽瘁桑梓。因为潍县经济发达,又有着浓厚的传统习俗,所以婚丧仪式繁琐复杂,比较铺张浪费。这些自然促进了货铺业的发展。潍县的货铺行业在整个山东省是很有名的。
民国中期以后,尤其在日寇占领潍县期间和国民党统治后期,社会经济遭到严重破坏,工商业萧条不振,人民生活凋蔽不堪,士绅富户多数破产,因此,各家喜丧公事力求从简。基于此,赁铺业日渐萧条,除裕易货铺等很少几家勉强维持外,其余的都先后停业了。但是,作为那时代的产物,赁铺业无疑给当时的人们带来了极大的方便,也避免了浪费,体现了节约的精神。
走街串巷吆喝忙 抢刀磨剪修风箱
在老潍县,有一些走街串巷为民服务的手艺行当。这些行当形形色色,各有特点。多个行当的老手艺人在潍县的老街深巷中边走边吆喝,为百姓解决这样那样的问题。他们工作时独特的场景以及音容面貌,在老潍县人的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
在潍县城常见的行当就有以下一些:抢刀磨剪的、换针换线的、锔盆锔锅的、修理风箱的、打铁铸铲的、钉驴蹄子的、赊卖小鸡的等等……
打铁铸铲
从前潍县百姓生活中使用的大部分是铁器,铁刀、铁剪、铁铲子、锨撅、二齿子等等。因此,打铁业在潍县一直很发达。过去潍县沙滩专门有个铁匠市。除了铁匠市,还有一些铁匠流动在县城的街巷中,专给居民住家打制或修理铁制物品。
火炉和铁墩是打铁人必备的东西。打铁时,他们先在街上把火炉支起来,把铁墩子架好,再放好风箱。锻打铁器时先将铁器放在火炉中烧红,然后放在大铁墩上,由师傅掌主锤,伙计握大锤进行锻打。打铁时必须看火色,打到什么程度再淬火为佳,全凭有经验的师傅掌控,早了或晚了都不好,会直接影响到铁器的质量和使用寿命。
打铁时必须用大力气,而且都是在高温下干活,所以铁匠们工作时都光着膀子,即便这样干起来还要汗流浃背。干这一行确实挺辛苦的,一般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没有别的活路,才送去跟师傅学干铁匠这一行。
抢刀磨剪
菜刀和剪子是潍县百姓常用的工具。做饭做菜需要菜刀,做衣裁布需要剪子。可以说刀剪是百姓生活须臾不可离的东西。这就催生了抢刀磨剪这一行当。
旧日的潍县市井常有一些抢到磨剪子的。他们肩上扛着一条长板凳在大街上边走边吆喝:“磨剪子了,抢菜刀!”他们扛的长板凳一头高一头低,这低的一头钉有木条固定磨刀砖和磨刀石。粗磨时用磨刀石,细磨用磨头砖。磨刀剪时要用双手把着使劲磨,磨时还要不断淋水,以降低摩擦产生的温度并及时冲掉沫子,期间还要用手不断试试刀刃是否磨锋利。如果刀剪生了锈或太钝了还要用磨刀工具抢一抢。所以叫“磨剪子,抢菜刀”。磨剪子时如果发现剪子的铆钉松了,磨刀人还会用小榔头敲敲紧。抢刀磨剪也是个技术活,有的人几下就可以把刀剪磨得很锋利;有的人越磨越钝,白花了钱。
锔盆锔锅
潍县人生活节俭且善于精打细算,锅碗瓢盆打破了或裂了纹,不舍得买新的,而是修修补补钉上几个钉继续使用。这就有了锔盆锔锅这个行当。
在旧潍县城走街串巷锔盆锔锅的,一般不是本地人,多是章丘、利津鲁西北一带过来的,他们被称为“锢炉子匠”。他们这样吆喝:“锯盆了锔碗,锔锅了锔缸吧!”
锢炉子匠手里拿着一个用竹子和皮条制成的如拉胡琴的弓,弓的弦上绕一个10多厘米长下端镶有金刚钻钻头的细圆轴。然后不紧不慢地来回拉动这细圆轴,在要补的锅盆上钻上一个一个的眼。接着再把一个一个的锔钉(铁的或铜的)钉在一对一对的眼里。最后再在修补处(裂缝处)涂上一种黏性强的瓷膏。于是,这修补活便算告成。
锢炉子匠们白天沿街吆喝揽活,夜晚便住在潍县的一些小客栈里。有些人除了锔盆锔锅外,还做买卖金刚钻的生意。
修理风箱
旧时的潍县百姓是用手工拉风箱吹燃灶膛里的柴火做饭的。风箱的构造是这样的:外形像一只长方形的箱子,上面镶嵌一块拉板。风箱内有两根木杆,头上镶一块方形板子,板子周围绑上鸡毛,以便塞紧风箱。风箱杆的外边一头接上竖把手,风箱底部两头有带“木舌头”的风眼。拉起风箱来便把风鼓进灶内。当风箱板周围的鸡毛把风箱塞得越紧,风箱鼓起的风越大。但使用的时间长了,鸡毛会不断地磨损脱落,这样风箱拉起来就没有风了。因此,风箱使用一段时间后便需要修理,再绑上些鸡毛。
过去,潍县城街上修风箱的不少,他们吆喝的词是:“扎——裹——风箱!”这些“扎裹”风箱的多是周围外乡外县的人。修风箱时需先把风箱顶部的拉板抽下来,再弄出风箱板往上捆绑鸡毛。修风箱的匠人一边修风箱,同时也向居民收购鸡毛。所以,一些百姓人家平常杀了鸡以后便把鸡毛攒着,等来了修风箱的便卖给他们。
换针换线
在过去县城的街道上,经常碰到“换针换线”的,他们挑着一副担子,担子的一头是一个铁笼子似的东西,里面盛着针头线脑、小物件小玩具之类,担子的另一头是一个篓子,里面装着破铺衬、烂棉花等旧物品边走边吆喝:“拿铺衬棉花来,换针换线!”街上的婆婆妈妈听见了,便从家中找一些铺衬棉花或梳下来的头发之类出来,换一些针线回去使用。尤其是一些小孩子,听见换针换线,便也跟着妈妈奶奶出来,叫她们换小玩具玩,像小泥人,小口哨等等。
换针换线的行当实际上是现今收废品的,只是不是用现金收购而是用实物换取。过去,居家的妇道人家不掌权,手里很少有钱,她们舍不得用钱买日常用品,而有了换针换线的,她们可以从家里找些废旧东西就能换取针线之类用,十分方便。
那些换针换线的人,把从居民家中收来的破铺衬烂棉花再卖给有关废品收购站,从中赚钱,以维持生活。其实干这个行当的都是一些穷人。
钉驴蹄子
过去,老潍县的运输工具大多是马车(骡子、驴或牛),驾车的是马驴之辈,它们走起路来同人一样也需要穿鞋。否则,就会把脚给磨坏了。它们的蹄子虽然有一层角质,比人的脚耐磨一些,但是时间长了也受不了。它们的蹄子上必须钉上一块马蹄铁,走起路来咯噔咯噔的响,像人穿了高跟鞋一样。
马蹄铁时间一长也会磨损,这就需要换新的。因此,所谓挂马掌的行当也就应运而生了,挂马掌潍县的土叫法叫做“钉驴蹄子”。
钉驴蹄子(马蹄或骡蹄),即把一块马蹄铁钉到牲口蹄子上,马蹄铁要与牲口蹄子一样大小。马蹄铁上有好几个钉眼,这钉眼里要钉上一寸左右的钉子。一般一个蹄子要钉五颗钉子。钉上新马蹄铁就像人穿上新鞋一样,走起路来既舒服又好看,走起路来咯噔咯噔响,跑起来蹄底下还会冒火花。
但是,钉驴蹄子时牲口不老实,尤其一些烈性马驴。于是钉掌师傅便想了各种办法,或是把牲口的后腿用绳子揽起来,或是在其嘴上弄上口嚼子一类东西让其嘴不好受,使其顾前不顾后,再就是地上打上木桩将牲口四条腿都拴住,使其不能乱动弹。钉铁掌时人把牲口腿弯起来,把蹄铁放在蹄面上,使劲将一颗颗蹄钉钉进去,这既需要技术也需要力气。
赊卖小鸡
春天的时候在潍县城的街道上常有一些赊小鸡的汉子出现。他们肩上挑着一副担子,担子的两头是两个扁平的大箩筐,箩筐的外边有一个盛着小米的容器,箩筐里的是一些刚孵出来不久的小鸡。挑担人边走便吆喝:“赊小鸡了,赊小鸡了!”婉转悠扬的吆喝声回荡在大街小巷,引得大人小孩围拢过来瞧热闹。赊鸡人便放下担子,敞开箩筐上的遮盖物,从一边的容器里取出些小米来喂小鸡。那些婆婆妈妈们便走出家门,纷纷赊上些小鸡回家养着。
赊卖小鸡的汉子大多是一些乡下人,他们从家乡挑着孵化出鸡苗,一路走一路赊卖,直到箩筐里的鸡苗全部卖完才回家。一般不是现钱交易,而是让购买者先赊着喂养,等到了秋天再上门讨鸡钱。而且假若喂养过程中有的小鸡死了,购买者可以不拿钱。这实际上是一种很优惠的推销方法。当然,这中间有个相互信任的问题。乡下人很实在,城里人也守信,所以这赊销买卖,就做得成。
每当赊小鸡的来,街道上便很热闹,大人孩子都出来,尤其是孩子很喜欢看那些叽叽喳喳叫着的毛绒绒的小鸡。有的赊小鸡的还把小鸡染上颜色,红的、黄的、花的等等十分好看,这就更让大人孩子们喜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