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乐一中回忆录   上一页 目录页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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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云汉(美国)


注:本文原载《山东省立昌乐中学路北分校杂记》(草稿)。作者张来禧,山东昌乐人,曾就读于山东省立昌乐中学路北分校。


路北分校学习生活片段

我是一九四四年考入昌乐中学路北分校中七级的。
我们中七级教室是东屋,位于校园中部偏东,正对学校西大门,偏北的北屋是简二级,偏南的南屋是简三级。校园最东边土坯茅草房也是东屋,自北向南依次为中六、中五级教室。校园正中是一土筑平台,主要用来升国旗,每天早晨升旗后,赵理卿主任领读总理遗嘱:“余致力国民革命凡四十年,其目的在求中国之自由平等……”,每当此时,我们的内心深处,总有庄严神圣之感。土台北边房舍是教务、训育两处,再向北是伙房,可供百位同学就餐。
学校的课外活动,一般只有两大类,一是打篮球,比较单调,球类少,只有大同学可以打,我们小同学只能围着看。一次,汉奸大队长从城里来我校“视察”,看见十几个人抢一个篮球,他说:“不要抢了!不要抢了!给你们每人买一个,各人玩各人的。”此事成了笑柄。
二是文艺活动。活动地点多在土台之上,节目有歌咏比赛、诗歌朗诵会、演讲会、文娱汇演。记忆犹新的一次会演,有清唱京剧,如王伦福唱“坐宫”一段,嘴上只戴髯口;赵立元演《打渔杀家》的萧恩,赵光华演破除迷信的神婆子;还有同学演双簧,直让人笑破肚子。最感人的是赵吉芳、刘锦华、魏秀莹三人演的话剧《孔雀东南飞》,校园挤满了观众,一些妇女看后一把鼻涕一把泪,有的甚至失声痛哭。
那时正值全民抗战,有些教师宁愿到抗日政府的学校里教书,也不愿在敌占区工作。女老师何世全就是从济南教会学校来的,她个子不高,面貌白皙清俊,热爱同学,百问不厌,而且板书极为标准认真。她在上音乐课时,一只脚站立,一只脚踏琴板领唱,年纪虽轻,但很受师生尊敬。记得有一天,她正在给我们上课,岗哨送来消息说日本鬼子马队来了,我们赶紧躲藏,何老师也一起跟我们向北跑,一路气喘嘘嘘,汗流满面,却不让同学们搀扶她,大家只好慢慢地向赵家庄方向走去。中午在孙法周同学家吃过午饭,返回学校后,才知所谓的鬼子马队,是盐贩子的驮队,害得我们虚惊一场。
郑云翔老师教美术,对国画指导有方,他的屋里挂满了画作,有时去向他请教,他便当即挥毫泼墨,演示画技,不一会儿,一只只麻雀便活灵活现跃然纸上。
我在于家庄南门里上课时,同马良胜等四人住在一间破旧的小土屋里,睡在用碎砖砌成的铺着杂草的地铺上,两人一个铺,冬天往往通腿一个被窝,下雪天时雪花从门缝里飘落在铺上,有时老鼠也会从门缝里钻进来寻食。
张镜秋等老师离我们住处很近,也经常到我们宿舍来闲聊。他给我们上生物课,说话诙谐,上课时有的同学打盹,他说:“发马啦!快起来吧!”(年关晚上烧纸)或“大和尚碰头啦!”引得轰堂大笑。一次班里的三青团分子问我们张老师进城去哪里?我说常去东门里华培俊刻字铺唱京剧呢(华是歪脖子能拉一手好胡琴)。后来,不知为什么,有一天张立田把宗老师全家及张镜秋、欧阳朝峰等一起抓去,残忍地杀害了。
有天在校吃饭时,许多人用怀疑鄙视的眼神看着我,使我毛骨悚然。想起三青团骨干王季明曾在会上叫我们城里的同学小汉奸,说“如若走漏风声,要杀头的。”原来他们用另一个橛子拴着我们,时刻监视我们啊!暑假里,我在空地里梳理黄蔓子(吐丝子),王季明看见我说:“滕学忠,要不是你年龄小,抓去一块活埋了!”真叫人卯里摸不着榫,我到底犯了什么罪,真有苦难辩啊!人的生命是宝贵的,每个人只有一次,生活在那种险恶的环境里,咀嚼着酸辛苦涩,一个十四、五岁的孩童怎能懂得这人情世事,世态炎凉?又怎能懂得如何逃避灾难?原来这罪魁祸首是三青团骨干及其亲信所为。直到现在人已老了,我还时常回忆那段难忘的日子。有时也不免感叹一二,人生的旅途是何等坎坷啊!

                           滕学忠

作者简介:滕学忠,1931年生,昌乐城关人,民国时期就读于昌乐中学路北分校,后从事教育工作,在昌乐县多处中学任教。


山唐分校

(一)
说起那个年代,真是不堪回首。民国二十六年农历“腊八日”,也就是1938年1月9日,昌乐县城沦于敌手,县长王金岳带领政府机关撤至南部山区,继而又逃往临朐县境。此时,张天佐任昌乐县公安局长,他毅然将王金岳手中的昌乐税款全部扣留并返回昌乐出任县长。在昌乐,他不仅组织军队抗日,还兴办教育,倡导“村村有校,人人就学”。山东省立昌乐中学本校与分校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建立起来的。
昌乐中学建立后,张天佐出于方山一带地形特殊、丘陵遍布、民风淳厚、生源丰足且又便于与鬼子周旋的考虑,便在方山南坡的山唐村筹建分校。1943年9月建成开学。
在一个小山村建学校,这在我们当地是一件分外隆重的事情。附近居民,不论是绅士商户还是普通农民,有钱者出钱,没钱者出力,无不响应。建校期间,张天佐带着教育科长赵伯枢亲自督办,老百姓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至今还津津乐道。
那年,我正好小学毕业,所住村距山唐很近,可说是占地利之便,当然不能失去这一大好机会,于是前去应考,结果如愿以偿,成了山唐分校简师四级的一名学生。当时的排序是根据益都师范排的,因为当时的益都师范流亡昌乐,是昌乐中学编制的一部分。那时,为了不致混淆编制,马宋本校的简师是甲、乙,山唐就排为丙了。
不久又招收简师一个班,为简五级。两级学生达90余人,分别于1945年冬季和1946年夏季毕业,分派到各村小学当教员,成为发展乡村教育的主要力量。
在老师中,我们印象最深的是赵承懋先生。赵承懋,字蔚芝,任分校主任,可我们当时不知道他的职务,开始时称呼他校长。后来才知道,他是山东大学高才生,1942年来的昌乐。据说是张天佐打听到他学问渊博,是不可多得的教育奇才,才想方设法高薪聘请来的。他有个外号“活字典”,不仅因为他识字多,更重要的是他博览群书,记忆力惊人,善于钻研,特别对古典文学极为熟悉。他给我们上国文课,平日里话不多,可一旦上了讲台,便眉飞色舞,妙语连珠,学生无不深受感染。还听说他与其他老师们谈讲典故,总是见解独到,有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之说。其他老师也都十分佩服。
当时抗战处于相持阶段,环境十分恶劣。鬼子占着西边的北岩街和边下街,经常下乡清查围剿。为了与其周旋,学生都做了两手准备。鬼子来了,便摆上“新民课本”;鬼子走了,马上换成国民政府课本,就如捉迷藏一般。
就在日本投降的那年春季的一个星期天,学生相约逛方山,北岩炮楼的鬼子用望远镜发现了。第二日,会同边下的鬼子径直到山唐分校,逼迫师生去北岩据点,一个鬼子头目让翻译官追问“念什么书?”学生回答“念的新民课本”又问“到山上干什么?”我们回答“星期天到山上玩耍”。鬼子头目看到谁脸发黄就关押谁。国文教师徐官邦、数学教师于国胜被鬼子扣了。于国胜老师是歇头仓人,胆子极小,吓出病来,不到半年就死了。
同学中后来成名的不少。刘振兴就是最有名的一个,他是科学院院士,与我一个班,很聪明,学习拔尖。同学萧凤林、夏致远、夏来泉都在南京工作。当年我们班有49人,现在只剩十来个人了。
印象最深的老师除了赵承懋先生,还有古典文学教师苏文锦,代数教师朱光前,英语教师李伯舟,教育心理学教师赵志超,音乐教师姓赵,是李伯舟的妻子。

(二)
山唐分校位于县城以南20华里,坐落在方山脚下,校址就在山唐村的西北角,校舍的北面是方山。由北面过来,必须经过一条山沟,沟内有泉水,由东向西流,水虽不大,却也清澈透亮,凉甜可口。在沟里偶然也能拾到蓝宝石,但那时还不知是宝,只当是蓝色的石头,随手扔掉。校舍的南边是南、北夏两村,东南面是方南刘村。学校创办于1943年,有教室10间,办公室两间,伙房3间。校门口外有几棵古松,树根裸露地面,错综盘结,呈盘龙之势。
学校只有三个师范班,分三个年级,第一级叫简四,第二级叫简五,第三级则叫简七,因为在校本部有个班已叫简六。三级学生累计140人左右,全是农民子弟,贫困生占百分之九十五。这应了那句老话“有钱的上中学,无钱的上师范” 。
学校教职员工共有10人,校长是赵承懋,兼上语文课。赵舒泰,字志超,是水利专家,教我们数学。王烈卿教代数、几何,李伯周教教育心理学,赵光英(女)教音乐。还有张继明、郑先生、于先生等。
老师的教学方式比较古板,作文是以文言文为主,必须会写八股文章,文章要四六句子。写字以毛笔为主,很少用钢笔,连算术作业也要用毛笔。课程比中学多两门,分别是教育心理学、教育概论。
这三届学生,毕业后都当了小学教师。建国后,大家各奔东西,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很多人做出了成绩,更有的成名成家。最出色的是刘振兴同学,是科学院的院士,这也是我们山唐分校的荣耀。

(三)
我在昌乐中学山唐分校上过学,但时间不长就退学了。小埠前村离山唐不远,亲戚间往来频繁,即使不上学的村民也了解一些学校的情况。
对我来说,记忆最深的是校长赵承懋。他是邵家庄干过国民党区长的邵万贵的女婿,大概是大学毕业来山唐任职后结的亲事。他中等身材,做事干练果断,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他。记得1944年秋天,我们简五级第一节课《总理遗嘱》,就是赵先生上的。因为还没有课本,只有在黑板上写,他的粉笔字不仅写得快,而且很漂亮,下课后谁也不愿意擦掉。讲完后,他很干脆地要求我们第二天必须背下来。赵老师毛笔字也很拿手,再加上满腹经纶,在周围很有名气。谁家遇到红白喜事什么的,都求他写对联,他也从不推辞,在周围村子里很受尊敬。
当时,紧邻的方山寺院有五个和尚,最出名的叫长经、长盛,还有两个小和尚十田、十横,另加一个勤杂工老和尚。这位老和尚因为说话“娘娘腔”,人送外号“老婆胎”。传说长经和尚学问不浅,自恃才高,有些自负,听说山唐分校有个饱学名士赵承懋,心中不服,就想验证一下。有一天,长经和尚托故到山下化缘,请赵承懋先生写化缘牒文,赵先生一开始还谦让,但逐渐看出对方隐怀不服之意,也就不再谦让,他饱蘸墨水,文不加点,一挥而就,直把那长经和尚看呆了。恰好附近夏家庄的一位老秀才夏九经也在场,看了牒文啧啧称赞说:“赵先生写的牒文真乃绝品也,老朽自愧不如!”

                    刘可群 高恒山 刘成先

注:山唐分校位于方西乡山唐村,1943年9月建成,1944年1月正式开学。学校仅设简师班,旨在培养乡村小学教师。先后共招收三级,1944年1月招收简四级,同年8月招收简五级,1945年夏招收简七级,三级学生共150余人。赵承懋任分校主任;下设教务、训育、事务三股。1946年夏,并入吴家池子校本部。刘可群、高恒山、刘成先皆为山唐分校校友,分别回忆了关于山唐分校鲜为人知的史实及逸事,兹辑为一篇。



昌乐中学几点回忆

1938年春节前后,张天佐在昌乐南乡的仓上村,组成了昌乐县政府和抗日保安第五团,张天佐从任职昌乐县长后,除了布置生产与抗日,还下决心办好教育。在他统一安排下,各村皆有小学,教师都为公派。这些教师把村里的小孩子组织起来,进校学习,人们一到学校旁,就会听到朗朗读书声,许多老百姓都留恋孩子们的读书声,久久不肯离去。
这年9月张天佐设立了“昌乐县联合小学”,招收了五、六年级两个班和一个初中补习班,共三个班,校址设在大吉阿村,离仓上很近,教室全是民房。那时候,师生共同吃食堂,老师教得认真,学生学得刻苦。
张天佐经常到学校看望老师和学生,还委派赵伯枢专门管理办学事宜。赵伯枢查学,给我的印象也很深。有一年冬天,他骑着小毛驴,戴着后边有尾巴的大粗布做的风帽,来校查学,感觉很朴素和蔼。
1948年政权交替前,钱太毛,钱都用戥盘称,昌乐中学用小米给老师发薪水,给学生发奖励,目的就是发实物坑不着人。政权交替后,有人怀疑我,你家既然那么穷,怎么上得起学?他们哪里知道那时的情况,上学有奖励制度,我一直考前五名,每月50斤小米,省教育厅还发着膳食补助费,也值50斤小米的钱,加起来100斤小米,家里把小米拉回去,粜了后再换成高粱,摊成煎饼,捎到学校吃。所以,家里还跟着沾光。
我一开始在昌乐中学初中第十级丙班上了一学期,因家境贫寒,转到师范部,1948年“一百五”那天,省立昌中解散,我一气跑到方山前崖,路上能清楚听到国民党所扔炮弹的爆炸声。不久,赶到昌乐县人民政府驻地梁家庄,赵锡林政委给我写了介绍信,参加了工作。
回忆在吴家池子上学期间,遇到了两件大事。一是学生闹风潮,听说有人把霍梓坡校长门上抹上屎,贴上白纸。张天佐带着一个警卫连,在操场集合,支上十挺机枪。张穿着黄呢子军装,领上一个星,少将军衔,那时没有扩音器,他大声训话:“你们学生不是来求知识的?你们闹事,怎么成为国家栋梁?我看你们是‘臭蛴摆碟好看不中吃’,学校供你们吃供你们住,给你们请来好老师,容易吗?”此事大概发生在1946年夏秋之间。
另一件是1946年刚过麦,山东省政府主席何思源来给张天佐、赵伯枢等人授勋。省立昌中学生奉命到火车站迎接,第八军李弥的部队立正举枪,全部日制配备,所经路上三步一岗两步一哨。授勋仪式在昌乐城西大操场(即今县政府西北角)举行。何思源大背头,戴白手套,长得相貌堂堂,有学者风度。记得举行的第一项是“授勋仪式”。好似叫“抗日勋章”,上面有佩带,下面是圆形的,很漂亮。接着, 何思源表彰了张天佐等人在抗日战争中的功绩,主要是赞扬张天佐的言论。记得有句话我印象很深,他说:“张将军忠于国家,忠于领袖,忠于民众,在日本侵略面前不畏艰险,有效地宣传与发动民众,组织抗日武装,灵活机动地与日寇盘旋,并且不遗余力地在艰难窘迫的环境中大力措办教育,培养出一大批党国中坚力量。凡此种种,说明昌乐已经成为全国的模范县。”
记得我们学生都是站着参加授勋仪式的,同学们都出了汗。他专门对学生讲的那几句也很感人,他说:“同学们,我是何思源,是山东省政府主席,鄙人干过教育厅长,蒋委员长看中了我,让我做山东主席,我当官两袖清风,没捎什么东西来,大热天的,我送给同学们粽子吃吧。”
此后,省立昌中在酝酿制作校徽时,为了表达对何思源的敬意,便将其制成三角形,因为那时棕子都是三角形的。

韩德奎

作者简介:韩德奎,1930年生,昌乐人。民国时期就读于昌乐中学。参加工作后历任公社党委书记、县交通局长等职。


忆昌乐中学


学生时代是人生最美好的岁月,越到老年,越难于遗忘。1943年我毕业于昌乐“营陵书院”小学,因为家贫而失学。但我不甘心,我不愿意成为生活困难的牺牲品。人的生命脆弱得如同芦苇,但人有思想、有理想、有灵魂,所以人又是坚强的。芦苇可折断,但理想是折不断的,法国帕斯卡尔说:“人是一支有思想的芦苇。”只要有思想、有生活的目标,经过不断的努力,总会走出一条新的生活之路。
父亲是大师傅,在昌乐城里大十字口“万香居”饭馆炒菜,收入微薄,无力支付儿子学费。父亲为难地说:“你去卖烟卷和糖吧!”当见到同学们纷纷上学,心实不甘,便违抗父命,偷偷地到益都松林院街报名投考益都中学。买了来回火车票之后仅剩二分钱,中午仅仅吃了一页西瓜。天太热,在北门外的河中洗了个澡,看到桥头卖麻汁面条的案子上摆着香喷喷的大碗面条,馋涎欲滴。
天公总是捉弄人,十几个同学只有我考中了。我倚在“万香居”饭馆的门框上偷偷地向里面看,父亲在烟火弥漫的火炉边炒菜,赤背,肩头披着毛巾,大汗淋漓,断断续续地咳嗽。我没有勇气告诉他,更不能向他要学费了。我决定贩卖小米挣钱交付学费,跟随昌乐城里的郭金龙哥哥背四十斤小米到济南去贩卖。半夜登车,过六小时到达济南,刚刚亮天。到纬一路与馆驿街交叉口收购点去卖小米,收购人是公平的,并不卡扣。支付来回火车票费用以后还能剩二元钱,放在衣服里面的口袋中,再关上一只别针,以免被扒手掏去。闻到“狗不理”包子铺中散发出来的香味,停下步,看一眼,狠下心,不!不香!狗都不理不吃的包子哪里能比得上我带来的干粮呢?在街头阴凉的角落吃几口干粮,勉强支持着不要睡着,下午回到昌乐,筋疲力尽。后来郭大哥因背了太多的米袋,掉在火车轮下压断了一条腿,只得换上一条木腿,在集上摆果品摊。这件事漂浮在我心头,成了忧伤而苦涩的回忆。
一个暑假,我凑足了学费,这是我承受生活苦难而获得的,更重要的是它是一份精神财富。我高高兴兴地到益都中学报了到,自认为成了一名中学生了。
可惜,我无钱买学生制服,无钱付饭费,只好洒泪而回。位于城里西南角的益都中学到火车站有十二华里,我一步一叹。北门外那条浅浅的小河向我笑着;麻汁面铺的案子上空空的;街边卖西瓜的地摊换成了蔬菜。沿街乞讨的艺人吹送出悲凄的声音,该不是嘲笑我吧?
我上中学的美梦就这样破灭了。
父亲拜托李春茂哥哥联系要我去青岛考电报生,他是四方机车厂的工人。我不敢违抗。在四方下车后,穿过铁路的涵洞子就是扶轮中学,他给我两个火烧做中午的饭。在扶轮中学考试一天,因我决心上中学,不答考卷而落榜。消极对抗也是一种斗争,毁了电报生这条生路,为上中学创造了条件。父亲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我是一块烂木头砍不出一个楔子。我加倍自学,决心克服种种困难,争取成为一名中学生。
同学们有的进入昌乐中学路北分校求学,该校有奖学金,我决定也去试一试。路经尖庄子,在邢家河东的池塘边坐下来休息。苇丛中有一只雁孤零零地伸着脖子,失望地找寻旅伴。我就是这只受伤归来的孤雁吧!又冷又饿,垂着双翅,飞不动了。叫声低迴,是害怕偷猎者的暗弹吧?我不能是一只失群的孤雁。我勇敢地向马家河子走去,找到赵理卿校长,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说考试已经过去了,要我先去于家庄“高级补习班”学习,等待下次考试。
昌乐中学路北分校的校址是朱刘镇的马家河子村与于家庄村,校本部在马宋镇寺后村。入学考试时我心情万分紧张,这是我生命旅途中的重要里程碑,我要拼命一搏。作文题目是《秋天的傍晚》。我坐着小马扎子在马家河村最西北角的场园中,恰好夕阳依依不舍地放射着杏黄色的余辉,那柔和的温馨光线穿过山楂树丛的枝叶散落在考卷上,刻画出人间无限的怜爱。树梢上的麻雀吱吱喳喳叫着,更显得寂静安谧。我写着这夕阳晚景,同时又想起失学之痛,想起家景穷困,不由得悲从心起,更多地写了生活艰难。正是:“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滕王阁序》中的名句)我交卷时泪犹未干。
我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中七级。记得第一堂课时李子才老师突然问道:“谁是李祥瑞?”我心中害怕,不知犯了什么错误,怯怯地站起来说:“我……我是。”李老师和蔼地摆摆手让我坐下来说:“你们看看哪,李祥瑞写得作文多么好……”我一阵酸楚。
我兢兢业业地读完初中,三年之中每个月考都是第一名,都领到40斤小米的奖学金。并以免试资格升入高八级,每月考试都是第三名,领到52斤小米的奖学金,完成了中学学业。昌乐中学是穷孩子读书的摇篮,圆了穷孩子读书的梦。


昌乐中学是在抗日战争时期建设于农村的一所中学,学生都住在农户中,一部分教室也是农户的房屋。学生自家中带来一周的烙煎饼,外加一只辣疙瘩咸菜。卫生条件极差,几乎都生疥疮。课堂里都坐马扎小凳子,在腿上放一图板就是课桌了。
我与高修德、王显文等五人住在东马家河村马祥老人家的西屋里。冬天太冷,我就与高修德睡一个被窝,通腿而卧,互相抱着对方的腿取暖。我有小米奖学金,生活虽苦,但尚可支持。高修德因家境困难而退学了。我送他到八里庄东头,恋恋不舍,一路哭,真是“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误了上体育课,欧阳朝峰老师见我满面泪痕,让我回宿舍了。室内空空,想起他那尧沟董家庄的家,三间茅屋,老娘多病,哥哥疯癫,日后如何生活?忍不住失声痛哭。后来县教育科让高修德到东山王村教小学,一个老师,一个教室,同时教几个年级的学生,学生家长轮流给送饭,不致挨饿。他写一手好字,画一手好画,是个优秀的人才。但他是失败者。他说:“达尔文认为生物界中物竞天择,优胜劣汰,那是指在相同的自然环境条件之下而言;但人类社会相反,恰恰是人竞相害,优汰劣胜,富强穷弱,不是在平等的基础上竞争,这是谁也无法左右的。”
学校的教学设备太差,但有很多有名的教师。他们不愿意在沦陷区为日本鬼子工作,自愿离开城市到农村来执教。尽管生活艰苦,但情绪高昂、毫无怨言。老师来自四面八方,他们的学风、思想、见解、情操都影响着我们,使我们获得了丰富的知识。
课本印刷质量很差,有的看不清楚。我坚持预习、自学,这是我失学在家养成的习惯。没有想到自学的方法使我受益终生。我听课都是精神集中,因为我要听懂我在预习中不明白的课文。一般情况下,听课效率极高,不用复习就可以完成作业了。
那时老师都不辅导,学生散乱地住在农户中无法集中,学生的学习也不同步,成绩相差也大。又因为是战乱年代,同学年龄差别很大,生活经历、性格悬殊,各式各样。虽然每月考一次,也无法把学习成绩拉平。教师各自备课,没有统一的教学大纲。学生多数偏科,学习以爱为准,与西南联大的情况相似。
教生物的张镜秋老师善说笑话,课堂活跃,可是还有同学睡觉。老师把他叫醒说:“醒醒吧!??发纸马啦!”(春节时拜天地烧纸马)同学都笑。何老师教英语,她年轻漂亮,北京口音,写一手秀丽的板书,她说:“你们看我的脸干什么?我的脸上又没有字!”孙魁南老师教代数,口若悬河,层次分明,句句有理,大受同学欢迎。“文革”中受折磨致伤,我与赵光大去四图村看他,他说:“祥瑞!我看到你是两个人!”眼睛已严重复光重影。又说:“我有钱,但买不到白糖!”我给他送去白糖,他很高兴。不久去世。他大儿子耿国栋找到我,我自供电所为他提供了两袋水泥一车子黄砂,砌了一个水泥棺材,埋葬了敬爱的孙老师。
学校没有实验设备,没有作过理化实验,学生很自然地偏重文科,对语文教师的印象最深。寿光籍的语文老师陈景原讲课有风度,善于用比喻,他讲的《长恨歌》学生听得入迷,多数能背诵。他批改作业很细心,指出学生易犯的错误,提醒注意写作方法等等。陈老师对我十分关心,我病过一周,他为我补课,还送我砚台、毛笔等。他让我读鲁迅的文章,他桌上的《死魂灵》我借来读,但不容易读懂。也读过他收存的《罪与罚》。那时我们课外读物很少,都是传阅,最使我感动的是冰心的《寄小读者》,意大利的《爱的教育》,老舍的《猫城记》、《小坡的生日》,巴金的《雾》、《雨》、《雷》、《电》、《家》、《春》、《秋》等,每拿到手一本,常常是一夜读完,再传给下一个同学去读。如有疑难总是去请教陈景原老师,他谆谆教导,使我体会到文章的主旨。陈老师告诉我,他在烟台日报连载过《流浪者之泪》,差点被当成八路。令人不解的是后来被打成右派,因为他批评寒桥中学林校长“闻过则怒”,被赶回老家陈老屯,生活无着。我曾赠送他棉鞋、棉帽、棉裤、棉小大衣、毛衣……也送给他钱。他回信说,因为天冷,到饲养员处挤在一起睡,钱被偷去。他在信中曾写过这样的诗句:“……邻妇憐我饥,赠我红粥糜,感伊仁慈意,报答待何时!”
我与王瑞增同学骑自行车去他家看望,见陈老师只穿一件裤叉子,鞋子已无后跟,骨瘦如柴,床上的破席头子不足一米长。徒空四壁,一张桌子不见抽屉,桌面上一个大破洞。我俩把带去的馒头、饼、肉、鸡蛋……摆在桌上,他狼吞虎咽,泪流满面,对我说:“你给我的《唐诗三百首》我全背下来了,但都不顶饭啊!”我与瑞增热泪难收,相对无语而泣。临行,他提出要我为他买一身绒衣绒裤,以为过冬之用,我满口答应了。不幸,我于八月十五日托人带月饼到他家时,他儿子陈永禄说他因肠癌去世。我没有让他穿上绒衣,留下终生遗憾。墓穴里很冷,他多么盼望绒衣啊!


我爱母校昌乐中学。她是我心灵深处的一条热情、激动、跳跃、欢笑的河。当我走进大学以后,这条河就流入沙漠之中了,她变成没有岸的潜流。在困苦艰难的沙漠旅途中,有时她会成为一个提供生命之源的泉水与绿洲,唤起我甜蜜的记忆,鼓起我继续前进的勇气。是的,人生之旅是漫长的,陈景原老师给我的信中曾比作“走在漫漫长夜的古墓里。”人生之旅之终极目标是没有的,最重要的是人生的过程。就母校昌乐中学而言,她辉煌的成就已告诉我,她越来越好。1946年昌乐中学送入山东大学四名学生,工学院的赵修荣、郑学仁、初绪曾与文学院的刘雪才。1950年昌乐中学又送入山东大学四名学生,理学院的刘振兴、刘振隆、刘永清与工学院的我。2006年昌乐中学送出一千多名大学生,这惊人的发展简直成了天方夜谭。1976年我负责架设大圩河到乔官的35千伏高压输电线,曾有昌乐一中一个班的学生参加,那时,我眼中的昌中已没有我读书时的面貌了,焕然一新。校长郝书远先生与支部书记李益庚先生请我吃了一大茶盘的马肉,喝了一斤多白酒,他二位都醉了。李书记高兴地说:“你的昌中是国民党的学校,我们现在是共产党的学校,当然好多了!”
2006年我再度走进母校,目瞪口呆,找不到吴家池子了!也看不到那只挂在树枝上的钟了,只有那钟声还在我心中回荡。全部是新起的大楼,只能在如同花园一般的校园中估计我们高八级在什么位置。宿舍在哪里?食堂在哪里?高鲁生训育主任在什么地方大叫“高鲁生是个大汉奸!”的?
今非昔比。真的是沧海桑田,桑田沧海。我爱母校。章诒和女士的新著《往事并不如烟》说的是大人物、大事件、大历史,她是对的。但不是人生如梦,没有回忆的必要。同时,我也不能完全赞同禅学中把往事说成“风过疏竹竹声无,雁渡寒塘塘影空。”往事如烟,这缕烟是沙漠古道上的一潭泉水,让哭泣的骆驼充满希望,充满激情,鼓足勇气继续前行。昌乐中学建校七十年了!母校啊!你更上一层楼吧!

                          李祥瑞

作者简介:李祥瑞,1929年生于昌乐。1942年毕业于营陵书院小学。1944年考入昌乐中学路北分校。1950年考入山东大学工学院电机系,1953年毕业后分配至国家第二机械工业部第七局第七三八厂设计管理科,负责翻译苏联技术资料。1956年调南京工业学校(1968年改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南京通讯工程学院)执教。1969年下放回昌乐,先后在县无线电工具厂、县供电局工作,设计工程图纸20余份。1979年落实政策,到山东工业大学(2000年并入山东大学)电力工程学院执教。1991年退休。


五里庄分校琐忆

抗日战争胜利后,省立益都初级中学从昌乐县北岩区的常家庄重新迁回益都城里,我因距家太远,转到昌乐中学五里庄分校初七级学习。
五里庄分校的前身是省立昌乐中学路北分校。日本无条件投降后,县长张天佐大兴土木,初步建成了省立昌乐中学本校——俗称吴家池子中学。当时的情况是,吴家池子本校尚在建设阶段,教室、宿舍都不够用,所以,只有山唐分校立即并入校本部,路北分校则从马家河子迁移到三里庄、五里庄一带。因为校部在五里庄,所以俗称五里庄分校。这里距离吴家池子不远,便于吴家池子校本部管理。
转到昌乐中学五里庄分校那天,学校发给我两件物品,一是昌乐中学校徽,呈等腰三角形,我们初中部是银白色的;二是黑色中山式学生服一套,上衣左上方有一个口袋,扣子略呈绿色。记得高中部同学与我们服装不一样,他们穿的是四个口袋的中山装。
五里庄分校坐落在五里庄前街南边,一个独院,东有靠街道的大门,西连坐北朝南的三间教室,西墙上挂着黑板,讲台上放了一张教桌。学生没有课桌,皆用图板,多为梧桐制成,长60公分,宽40公分,靠边钻两个孔,系一根绳,因为轻,所以很好携带。上课都坐马踏,皮条穿孔做的。把图板放在两条大腿上即可读书写字。下课时,转身把图板放于马踏上即可出去活动了。
若天气炎热,老师就带着我们到树荫下上课。每到此时,同学们便肩挎图板,一手拿了书籍一手提着马踏,有条不紊地来到树底下。老师往树杈上挂块小黑板,学生在树底下一坐就听老师讲课。
晚上,宿舍里三、五人一盏小豆油灯,团团围在一起上自习做作业,呛得鼻孔发黑。自习结束,大家围着一个脸盆专门清洗鼻孔,清澈的水面立时浓黑一片,看着那污水,有的同学便开玩笑说:“不要乱倒,应该浇到庄稼地里,保证会有好收成!”
起初我与几个同学住在该村东北角一家民房中,房东姓吴,我们住西间,比较舒适。后来,由于房东自己用,让学校腾房,我们又搬到该村东西大街路北一座无院墙的两间草房里,西间北面房顶上有个窟窿,一次下雪,雪花直往里灌,我们五个同学到村头拔了野草才把窟窿堵住。那间草房连门框都没有,我们贴北边睡地铺。春、秋还好说,冬天冻得直打哆嗦。住在这样的房子里直到1947年春天初中毕业。
说起吃饭,是自带干粮,伙房师傅管馏饭,干粮放在大笼里。为了不致拿错,每人都在自己捎的干粮上插上记号。
记得校长(分校主任)是赵世法(字理卿),50来岁,面目清癯。在我的记忆里,印象深的老师有两位:一是历史老师李树铭,字梓才,朱刘镇东南庄子村人,山东大学毕业。看样子有四十岁左右,长方脸,身高约1.75米。性格温文尔雅,总带着慈祥的笑容。他教学一丝不苟,业务很熟练,上课时从不看教材和备课本,早就胸有成竹。他声音洪亮,语言流畅,旁征博引,恰到好处地穿插一些历史趣事。他一边比划一边讲,同学们都听得津津有味,兴致很浓。譬如一次讲三国鼎立,他说袁绍是个很吝啬的人,战斗前封官许愿,战斗后做好了官印,却不舍得给人家,在自己手里摸过来摸过去,把官印上面的纹都摸没了。此时,同学们总会开心地笑起来。还有一次他讲明朝宦官魏忠贤把持朝政,说当时很多官僚都拜他为义父,纷纷在各地给他立“活人祠”,对此他风趣地说:“一个宦官立活人祠干什么?难道都让人跟着他断子绝孙!”逗得我们禁不住大笑起来。
英语老师尹永锡,中等身材,高鼻梁大眼睛,显得很精神。他教学方法灵活多样,曾用英语和汉语结合的形式自编了四句打油诗,目的是勉励同学勤恳学习。打油诗是这样的:
人生在世Play(图普勒——贪玩)
何必来校Study(试他丁——读书)
一旦大学Past(帕斯台——落考)
回到家中Sorry(很扫勒——悲伤)
这首幽默的打油诗,我迄今记忆犹新。
由于我是从北岩常家庄转来的,基础没打好,学习起来不免有些吃力,所以1947年春天没考上,耽误了半年,直到当年暑假才考上。那时一年两次招生,分春季始业和秋季始业。我的同班同学邱勋是春天考上的,他是高八级,我就成了高九级。
五里庄分校的学习生活,已经过去整整六十年了。现在看来,虽然有些艰苦,有些磨难,但却是我人生中的重要一站。我永远忘不了那些日子。

                           于观辰

作者简介:于观辰,昌乐县人。退休前曾任昌乐一中党总支书记。


华东工商干部学校在昌乐

1947年下半年,解放战争由防御转入反攻。中国人民解放军在华东战场相继取得了鲁南、莱芜、孟良崮战役的重大胜利。紧随其后,1948年4月27日华东野战军山东兵团第九纵队、第十三纵队及鲁中、胶东基干武装,经过20余天的激烈战斗,攻克国民党军重兵强固设防的潍县城,歼灭国民党军九十六军四十五师及保安部队2500余人,俘虏国民党军九十六军军长陈金诚,击毙国民党专员兼保安司令张天佐,缴获了大批战利品。盘踞昌乐的国民党军张景月部于5月1日弃城逃跑,至此潍县、昌乐一带全部解放,胶济铁路除两端的青岛、济南外已全部被解放军控制,渤海、胶东、鲁中三大解放区完全连成了一片,山东解放区和全国一些解放区也连成了一片,全国胜利在望。
当时中共中央华东局决定,“要抓紧开办几所大型专业干部院校,培养大批各类建设人才,准备迎接新的形势”。华东工商干部学校是以曾山、方毅同志为正副主任的中共中央华东局财委(财办)创建和领导的一所大型工商干部专业学校。关于学校规模、招生宗旨、课程设置、教育学制、学员待遇、毕业分配及学校内部机构设置、教职人员来源等,由华东局工商部制定方案,报请华东局财办批准。学校的经费和粮秣供给由学校编造预算,报请华东局财办审批,由华东局财政部拨付。学校的主要教职人员由华东局组织部从有关区党委和华东局有关部委办抽调配备。学校的建制是正副校长下设教育、辅导、总务三个处。学员建制为大队、中队、分队、班。课程设中国革命问题、政治经济学、社会发展史、工商会计学、工商业政策等。学校校址先后设在潍县城内平康里、坊子矿区、昌乐县昌乐中学。当时,中共中央华东局机关驻在益都城南一带农村。华东局决定成立的昌潍直属行政区地委专署,地委书记赵毓华、专员赵笃生驻在昌乐,管辖昌乐、潍县、益都、临朐、安丘、寿光6个县。
1949年1月,人民解放军取得了淮海战役的伟大胜利,蒋介石的南线主力已被消灭,其作战部队仅仅剩下一百多万人,分布在新疆到台湾广大地区的漫长战线上,其统治中心南京、上海、武汉已处于解放军直接威胁之下。在准备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战斗号声中,华东工商干部学校奉命在全校1570名师生员工中抽调1100名随同中共中央华东局机关编入“南进纵队”,于1949年2月从昌乐乘火车南下,成为全国随军南下53000名干部中的一部分,主要分配到上海、浙江、福建、安徽、江苏、四川等地。留在山东的500名左右师生继续进行学习。此后,这部分学生随着工作调动,几乎遍及全国各省、市、自治区,成为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的一支重要力量。
大家在昌乐分手后,已经半个世纪了。当时都是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小姑娘,经过了50年的风风雨雨,如今都变成爷爷、奶奶了。人老了,最易怀旧,尤其对离开多年的母校和家乡,分手很久的亲属和早年在一起学习、工作、战斗的老同学、老同事、老战友感情深厚,难以忘怀。
最使我们感动的是,华东工商干校的同学们,虽然离开昌乐已长达半个世纪,但是昌乐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和乡亲父老并没有忘记我们,而且在建校50周年之际,还非常热情地邀我们前来参加建校50周年座谈会,让大家欢聚一堂,回顾历史,叙说别情,畅谈盛世。
现在,昌乐的发展形势很喜人。我们这批校友虽然绝大部分已经离休了,但大家都愿意为母校、为家乡做些有益的事情。

李继祥

注:昌乐一中是华东工商干部学校所在地。1998年,昌乐县政协举办纪念华东工商干部学校成立五十周年座谈会,众校友相聚昌乐,重游母校,抚今追昔,畅谈盛世,增进了与昌乐的感情。作者李继祥,曾任华东工商干部学校校长,安徽省政协副主席。


第一次听李惠远校长作报告

1948年秋,昌乐中学在解散了四五个月以后重新复课。虽然当时有的人对新政权抱着观望的态度,学生中也不乏其人,但由于新政权派出不少政工人员,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政治思想工作,激发了教师学生的自觉性和积极性。当然,也不排除一些人是出于对新事物的好奇感。因此学校纪律很好,文娱活动也很活跃,师生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给人一种蒸蒸日上的感觉。
共产党接管后的第一任校长是李惠远,副校长叫夏加,教导主任为贾守吾。
至今还清楚记得李惠远校长第一次给我们作报告的情景。那是新的昌乐中学的第一次集会,领导十分重视,大会前就做了充分思想动员,所以全校师生员工都参加了,大会非常隆重。时值初秋,暑气未消。开会前,会场上有一女生干部指挥着唱起了《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歌词是:“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民主政府爱人民呀,共产党的恩情说不完……”接着会场上群体呼应,歌声嘹亮。《解放区的天是明亮的天》是我进校后听到的第一支歌曲,因为歌词通俗易懂,旋律明快优美,所以师生很快都学会了。
当时,我在中二级二班。所谓“中二级”是怎么回事呢?共产党接管昌乐中学以后,有如下规定:那些在1948年5月前已经读了两年书的叫中一级,像我们这些1947年暑假后入校已经读了一年书的叫中二级,那些刚刚考进的学生为中三级(也就是说,共产党接管后招收的第一届学生是中三级)。从中一级到中三级都是初中。国民党统治时期的高中部、师范部都还没有恢复起来。
我们中二级二班在当时也是很显眼的,文娱活动更不例外。班长叫孙善书,寿光人,大个子,红脸膛,很有威信,毕业后在北京部队工作。支部书记叫刘龙驹,是学生中的共产党员、团支部书记。但是那次开会时还没有公开,只知道他格外积极,跑前跑后的。直到1948年冬天共产党员、共青团员才得以公开。他穿着黄军服,同学戏噱他“黄皮”。此人是本县五图镇人,参加工作后任过山东农业大学党委书记。文娱委员叫张存智,女性,昌乐城关西尖庄人,后来去了昌潍农校工作。当时,我们班也做了充分准备,组织了“啦啦队”,一旦有哪个班唱完一支歌,就由一人指挥着大声喊:“唱得好不好?”班里同学齐声呼应着“好!”“唱得妙不妙?”“妙!”“再来一个要不要?”“要!”倘若有的班级要我们班唱,我们也不二乎,由文娱委员张存智打着拍子齐声唱起来。
总之,大会正式开始前的气氛十分活跃。
主持会场的是副校长夏加,他是管教学的副校长,对文娱活动特别擅长,在这次大会以前,我们就对他有了很深刻的印象。因为他会拉二胡,曾到好几个班给学生伴奏。这次大会后,有个班排演歌剧《改邪归正》,是课外活动在操场上排演的,我们好多人都跑去看。主题思想是一个不务正业的男人在新政府的感召下改掉了吃喝嫖赌的坏毛病,重新做人。其中那个怨妇的唱词如今还记得,是:“眼望着太阳落西山,我的丈夫还不回还,不是去喝酒就是去赌钱……”那个歌剧就是由副校长夏加拉二胡伴奏的。当然了,这是后话。
大约半个小时以后,校长李惠远穿着一身黄制服,迈着坚挺的步伐,很威武地走上了主席台。他先讲了国际国内形势,大体意思是说:我们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解放了昌乐,昌乐人民自己当家作主的日子到来了,我们的学校也是为人民利益服务的,所以我们的教育思想也要随之改变。现在我们有苏联等社会主义国家的支持,我们一定能够彻底打败美帝国主义及其走狗蒋介石,现在我们的队伍不断地消灭国民党军队以及顽固的地方武装,我们的解放军力量迅速壮大,我们一定能够战胜蒋介石,建立一个由共产党团结各民主党派组成的崭新的政府。当前的形势很好,同学们要努力学习知识,掌握本领,积极地投身到革命中去,迎接更大的革命高潮的到来。他特别指出,个别老师与学生头脑里可能认不清形势,以为今天共产党来了,明天说不定国民党又杀回来。这种认识是错误的。国民党已经到了穷途末日,兵败如山倒,即使美帝国主义也不能挽救他。所以,这些老师和同学一定要消除糊涂认识,坚决跟共产党走。
他还批评了一些学生的错误做法,提出了对学生的具体要求。他说:我们共产党领导下的学校是代表群众利益的,是爱护老百姓的,可是有的同学回家路上竟然扒老百姓的地瓜吃,这是违反学校纪律的,绝对不允许这样做!我们的领袖毛主席制定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其中的一条就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我们要坚决执行。谁要是违反了纪律,必须给予处分。
总起来说,李惠远校长讲话分为三大部分,形势、任务、要求。对师生的心灵震撼最大的是认真反省每个人的思想,彻底消除“变天”思想。
此后,大家进行了有组织有步骤的讨论,提高了认识,初步改变了有关“变天”畏惧思想,积极地投入到学习中去,特别是都能自觉遵守群众纪律,再也没有发生祸害附近农民庄稼的事。

                          赵明琴

作者简介:赵明琴,昌乐县人,1947年入省立昌乐中学读书。曾任昌乐县教育局长。

洋 槐 树

许多事情都从记忆的年轮中模糊了,甚至消失了,唯有母校的校园里那棵洋槐树却始终不能忘怀。此刻,当我从千里之外的北京来到它的脚下,迎着冬月的寒风向它凭吊的时候,贺知章《回乡偶书》里的名句“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便一下子在脑际涌动起来。我的心境是那样的复杂,既兴奋,又感到寂寞。此时此刻多么像贺知章的诗句所说的。在这个拥有上千教职员工的学校里,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不认识我。如果说还有相识者的话,那就是这株傲然屹立着的洋槐树了。
这株洋槐树在我上学的时代就有了。它种植在山坡最下面一排教室的旁边,临近着操场和人来人往的那条通道。四十多年过去了,它目睹了几多历史的风云变换,经历了无数次血与火的洗礼。如今看来,虽然已经有几分苍老了,却也还依然枝叶繁茂。当年挂在它的横枝上作为上下课信号的大铸铁钟,如今还安然地挂在它那茂密的枝桠上。只是横搭在树桠上的那条横木,已经被新生的枝条裹在里面不能移动了。这里显示着的是历史的沧桑。尽管一任又一任地换了好几任校长,一茬又一茬地换了好几代教师,一届又一届地毕业离去了好多届学生,而这株洋槐树把他们一批批一届届送走之后依然生长在原地,没有离开过这块黄色的泥土地,只是在它的身躯上增加了很多很多的老皮,疤痕,伤口。它默默地,孤独地,像一个永远无言的老母亲在照管着孩子们。悬挂在它的枝桠上的那口大钟,也没有更换过,无论什么年景都忠实地与它为伴,从来也没有背叛过它。我很是怀疑,是不是汉语里这个“钟”字,与“忠诚”的“忠”字有着某种象征的同构关系?由于它的躯体的振动而发出的洪亮的声音,作为一种不可违抗的权威,从掩映着的枝叶间飘荡出来,似乎至今也还没有遇到过什么挑战。它带给学生们的是知识的启蒙,是理想和抱负,是自由和纪律,是礼义和平,是做人的道德等。老槐树支持着沉重的大钟,几十年如一日,从不叫苦,从不叫累,从无怨言,默默地承受着历史的重压。在无数次强劲肆虐的西北风的袭击中,在夹杂着冰雹的暴雨的拍打中,从历史的纵深走过来了。
老槐树的功劳还远不止此。
老槐树是我们的母亲。它哺乳和喂养过在这里生活和学习的农民孩子们。那时农村里的同学们都是每星期日回校的时候,从家里背来够一个星期吃的高粱谷子白薯做成的干粮和一小罐咸菜疙瘩,开饭前学校给大家蒸一蒸吃。我那时年龄很小,母亲给我带来的是煎饼,吃的时候,只要用学校的开水从上到下一冲就软了。记得那是一个饥馑的年份,农家谁也拿不出足够的干粮给自己的孩子,同学们面临着辍学的危险,勉强上学带来的干粮也只够大半饱,每顿都要卡着肚子,不能吃饱。学校为大家想办法,食堂的大师傅们也都是些四周乡里的农民,他们懂得怎样度过荒年,每天都要从校园里的洋槐树的枝上蓐那些嫩绿的叶子和黄色的小花来,蒸一种叫做“粑垃子”的散糕给同学们充饥。那年整个春荒,我们这些从面部到腿脚都浮肿的学生,几乎就是靠它的滋养来支持生命和完成学业,而免于辍学、没有埋骨荒山的。洋槐树上的那些嫩叶和黄花,对我们来说,不是那种从花园里采摘来夹在书本里,作为植物标本,或作为青年男女爱情的信物;至少在我的记忆里,那每年一度的穷困日月的安然度过和学习生涯的继续,永远是和洋槐树给予我们那一代学生的特别恩典联系在一起的。我相信,那些曾经和我一起生活过的同学,谁也不会忘记这棵洋槐树的伟大恩典的。如今站在您脚下的,正是一个吃过您的奶汁--绿叶和黄花,接受过您的恩惠,被您送走了的无数农民孩子中的一个。今天,洋槐树,我的老母亲,您的孩子又站在您的面前了。我含着转动的泪花在您虬枝纵横的伞盖下,向您深深地鞠躬致敬,向您汇报。啊,您的枝条在微风中颤抖了一下。我意识到,老槐树是有知的,有情的,它已经感悟到了,它在接受我无言的谢意。
我在倾听着老洋槐树的诉说。它的声调有时激越,有时平静,有时激昂慷慨,有时如泣如诉。从解放初期第一批学生演出的《兄妹开荒》、《王秀鸾》,到走出这个大门而后散布于全国各地的校友们在新的历史时期作出的辉煌业绩,老槐树是最权威的见证者。它对子孙们充满了自豪。特别令老槐树不能自已的是,去年高考的升学率之高。它把许多农民的孩子送入了北京上海的名牌大学。对于一所地处山沟里的乡村中学来说,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称道、更值得自豪的事呢?这块从周太公吕望时代起就有记载开发经营,继而成为齐国最初建都的宝地,不能永远愚昧到只满足于过千百年来习惯了的那种贫瘠的生活。现代化的进程已经开始,随着蓝宝石的大量发现和受到国内外市场的青睐,已经把我们小小的营陵——昌乐的名字推向了世界。它的开发正等待着那些从这儿走出去的一代一代年轻的学人。这正是老槐树母亲的期待,它几乎要望眼欲穿了。
一排排依山势而建筑的校舍,墙壁染成黄色,与山坡上覆盖着的皑皑白雪,融为一片。老槐树的近旁已经竖立起一座四层的办公大楼,楼前是一泓古泉流出的水潭。学生们正在聚精会神地上课,校园里一片静谧,很像是古时的一座静僻的山房书院。我告别了老槐树,依依不舍地踏上归途。陪同我的人中,大概谁也没有察觉出我在老母亲前的内心波澜。随着树桠上传来的清脆的下课的钟声,在一窝蜂涌出教室的学生的喧闹声中,内心情感的涌动悄悄地平息了,消失了。老槐树正在注视着这些朝气蓬勃的青年学生们。江山代有人才出。他们将从它的虬枝繁叶下走向全国,走向世界。他们的生龙活虎的生活,真令人羡慕啊。
老槐树母亲,什么时候还能再次回来瞻仰您的风采呢?

刘锡诚
                            1993年12月2日

注:原载1994年1月27日《语文报·七彩月末》。


吴池草山,我遥远的思念

每次乘坐胶济铁路的火车,进入昌乐地界以后,我总会离开座席,凭窗南望。高高耸立的乔山,伟岸蹲踞的方山,相继扑入眼帘。一定要仔细看几眼的,是低矮的、离铁路不远的草山子。火车飞驰而过,眨眼工夫,小小的山包已离我远去。我并不离开车窗,仍然呆呆地遥望南天,只见天空浮一层迷迷茫茫的雾气,悬几片飘飘忽忽的浮云。……
这座小小的山包下面,有一泓清泉,名叫吴家池子。半个多世纪以前,一所乡村中学在此处创建,当地乡民即以此泉作校名,叫她“吴家池子中学”。我曾在这里读书,留下生命中一串幼稚的脚印,也留下难忘的、梦绕神牵的思念。如今,这些脚印和思念已经十分遥远和模糊。在火车车轮激越铿锵的轰鸣声中,恍若隔世的脚印和思念,就像天空那迷迷茫茫的雾气,那飘飘忽忽的浮云。我,一个半生漂泊的昏聩老者,会有能力把这些飘逝远去的雾气和浮云一一捉住,固定在稿纸之上,呈献在熟悉和陌生的朋友们面前吗?

倒数第一名考生
1946年农历腊月的一天,在我的记忆里,是平生所遇最冷的一天。这天,14岁的我来到吴家池子参加高中升学考试。
我穿一件土布撅腚小棉袄,土布棉鞋。步行40里来参加考试,一路上趟冰踹雪,棉鞋早就湿透了。坐在考场的桌子旁,两脚早就失去了知觉。开头还不断跺一跺,没用,也就免了。
手脚冻得没了知觉,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钢笔冻了,不下水。铅笔不怕冻,但监场老师不准用。用毛笔吧,墨盒结了冰,石头一样硬。最后想出了办法:把钢笔放怀里暖着,毛笔尖在嘴里化开,写几个字,然后换怀里化开的钢笔,就这么循环往复……
我读初中在益都中学(校址在村北20里常家庄),学校条件差,初中毕业各门功课只学了一半左右的课程。考试试题是按昌乐中学初中部学生学习范围命题,两校的课本不同,进度不同,一些题目我们自然不熟悉。国文课的试题有的我现在还有印象,既然没学过就靠瞎蒙吧。
有一个填空题:“ 两只黄鹂( )翠柳,一行白鹭( )青天。”
我不知道这是杜甫的诗句,第一个空,我填了“寻”,蒙错了,但意思还有那么一点点;第2个空我填了“上”,蒙对了。
有一道解词题:“春风风人,秋雨雨人”,要求解释后一个风和后一个雨什么意思,名词还是动词,我也蒙对了。
还有一道填空题“(  )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   )”,我根本不了解这是谁人的作品,第一个空填了“妓”,第2个空填了“送君曲”,胡诌了。
口试的老师是巩章武(宪文)先生,教务主任,后来教我们平面几何。我当时身材矮小,进门时他说,“错了错了,初中在那边!”我说我是高中。他微微一笑,问我几个英语单词,几道简单的数学公式,在我的材料上划了个“乙“字。
考试不久就是农历新年,过了正月15日我也没去打听录取结果。由于没有考好,我对录取不抱希望。直到开学一个星期以后,接到解家庄在昌乐中学读书的田道昌、田道怀一封短信:“弟已考中本校高八级,足见吾弟才学过人也。”
我立即去学校报到。在那一泓山泉旁边的山墙上看到了“高中新生录取榜示”,其中,正取生40名,我列倒数第一。
益都中学初中两个班,约有1/3前来应考。连我在内,共录取4名。当然,另3位的成绩都比我好。

昌中校刊
1947年夏,昌乐中学出版了《昌中校刊》创刊号。石印,16开本,约150页。是一个围绕教学活动的综合性刊物,文、史、数理、外语诸方面内容都有,除发表教师的文章外,也发表部分学生习作。我在校刊上读到过教务主任巩章武先生、王笑房先生关于数学方面洋洋洒洒的长篇论文。昌乐中学当时从青岛、济南等大城市,高薪延聘了不少著名中学教师。比如教务主任、高中数学教师王笑房,我上世纪70年代,为编写革命历史题材电影剧本《两姊妹》,去青岛图书馆查阅有关档案时,发现王先生曾任青岛女中校长。而巩章武先生,解放后任曲阜师范大学数学系主任直至离休。
我们的级任兼国文教师吕圣舆先生,北京大学毕业。他上课不多说一句话,由班长点名,虽是级任老师,但从不批评学生,也很少表扬学生。他上课并非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型,而是言简意赅,要言不繁,锦口绣心。从来不用维持课堂秩序,不对学生严词厉色,无为而治,但课堂纪律一直很好。他多半穿长袍,偶尔穿身笔挺的白色西服,在校园山水之间堪称一景。吕老师对我的作文,在批语中偶有鼓励。他是校刊编辑之一,在校刊上发表过我班(高八级)同学李祥瑞、秦维新和我的习作。《昌中校刊》只出版两期就停刊,创刊号发表我的短文《泪》,内容是写八年抗战,百姓涂炭,民不聊生;而今胜利以后,内战又起,草民眼含热泪,祈盼和平。第二期有我的《王伯的悲哀》,写一个真实事件。我一个本家五爷爷,因腿有残疾,绰号“五瘸”,他两个儿子,老大小名“羊”,老二小名“磕打”,因家穷,五爷爷死了老伴,没有再娶,两个儿子均已成年,也都未能成婚。他家3条光棍,不懂事的孩子在街头唱:“羊啊羊,没有娘;磕打磕打,没有妈妈(奶奶);五瘸五瘸(儿),没有老婆(儿)。”这年,反动当局下令在东面一个山村修围子,与八路军顽抗。村民按人丁每丁交5片墼片,限令连夜送到。山路险峻,夜黑路滑,手推车装满墼片,“羊”负责赶拉套的牲口,拐陡弯时被绷紧的套绳打下悬崖,多处受伤,大腿骨折。连夜抬到车上推回家,无钱救治,就这么放到他家土炕上苦挨了。
这是个星期六,我从学校回家拿煎饼。他家与我家只隔一个打麦场,半夜时分,“羊”叔凄厉的哭叫声阵阵传来,高一声,低一声,令人毛骨悚然。凄凄惨惨到天明,又到天黑,再到夜半时分。终于声音停歇,村子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一个活生生的青春生命结束了。
我根据这个事件,写了《王伯的悲哀》。
文革中,整我的人挖地3尺找材料,不知从什么地方听说我曾在解放前的《昌中校刊》上发过文章,如获至宝,就去图书馆搜寻查找。调查人员中有个张俊杰,此人系钻入党内的投敌变节分子,参与活埋过革命干部。他负责查阅过《昌中校刊》我的文章,对我批判时企图鸡蛋里挑骨头。我说,我那些文章是进步的。张气急败坏地说,你那些破玩意,别罗罗啦。你地主出身,谈什么进步,笑话!此人最后败露,文革后被清除出党。
李祥瑞在《昌中校刊》上发表的文章,一篇《十字架上的婚姻》,抒写亲身经历的封建包办婚姻的无奈和痛苦;另一篇写昌乐当时一位炙手可热的人物,强占了他家的房舍,有更浓烈的批判、反抗意识。祥瑞和我都喜欢文学,我从初中时就接触到鲁迅、冰心、胡适等人的作品,现在又从祥瑞处读到《鲁迅纪念专刊》《太平洋月刊》和翻译小说《苦儿流浪记》等。新文学运动,总体上是批判的、进步的、革命的,内容有着广义的社会主义思想的萌芽。我和祥瑞在《昌中校刊》上的习作,应该说是受到了当时新文学运动一些进步思想的初步启迪和启蒙。

“比筋书”
新学期学生报到,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是要交一份保证书。保证该生奉公守法、潜心读书,没有危害党国的不轨言行。如有违犯,保证人必须承担一切后果。难就难在这保证人非一般草民可以充数,需乡长、连长以上要员方可担当。保证书上为学生签名的官儿越大越“撑劲”,越“筋粗”,学生们就给“保证书”起个诨号,名之曰“比筋书”。
我在昌乐中学读书期间,交过3次“比筋书”(保证书)。一次是请县医院院长尹明科先生签署。他是邻村尹家淳于人,小学同学尹义德的父亲。日本鬼子投降,县医院新建,地址在城南一个村庄。同去的有十几个同学,尹院长大都不认识,没有多说什么,很痛快地为我们全部签名盖章。另两次则由父亲出面,请当时旧政权淳于乡乡长赵新增签字画押。
昌乐县淳于乡包括7个淳于村。传说古代名士淳于髡,有7个女儿,分别嫁到7个村庄,后来就有了秦、杨、赵、丁、庞、尹、孟等7个淳于村。
赵是赵家淳于村人,离我村秦家淳于只3里路。他有40岁左右,读过几年私塾,话不多,比较稳重,不像一般旧政权乡保人员那样飞扬跋扈。有一年他去我村组织全乡小学生演讲比赛,我是参赛者之一。宣布的结果是:秦鸿文第一名,我列第三名。发奖前,赵来到我跟前问,你叫秦鸿文吗?我说了自己的名字,告诉他我不是秦鸿文。原来,他虽是乡长,但觉得自己没有多少文化水,就请住在我村一个邻乡(龙泉乡?)有文化的王乡长代为主持其事,王定了名次后也没有告诉他。此事可资证明,赵虽文化不高,但对于教育比较热心;而且处理事情比较平和,不怎么霸道。我这第三名得的奖品是一把牙刷、两包牙粉。父亲经常牙疼,就用这牙刷牙粉刷牙,后来竟说牙疼得轻些了。这是平生送给父亲的第一件礼物。
父亲从赵家淳于回来后说,赵新增对淳于乡中学生的成绩很满意,并说了4个学生的名字,夸耀性地说他们是本乡4才子。一个是庞家淳于的XXX,我忘记名字了,他当时就读于山东大学;一个是尹家淳于的尹义德,昌乐中学高7级,经常考第一名;再一个是杨家淳于的杨明兴,昌乐中学高9级,考试也经常名列前茅;最后一个是我。父亲跟他谦虚一阵,说比起上面3位,我可是差得远呢。说这些的时候,父亲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我听了以后,觉得赵对于教育工作,对于学生的学业,倒是很关心呢。
两次的保证书都是赵为我签署的。
昌乐县中共早期党组织领导人赵西林同志,老家就是赵家淳于村。他的家属子女一直生活在原籍,与其弟赵西祜没有分家,赵西祜为户主,照料嫂子与侄儿一起生活。我曾在集上见过赵西祜,高大结实的庄稼汉子,站在一辆两套牲口的铁轮马车旁边。他家是赵家淳于村最殷实的农户之一,没有听说赵新增对于他家进行刁难和迫害。实事求是地说,赵对于革命者家属持一种平和态度,应该给予肯定和表示欢迎。赵西林同志的儿子也曾就读于昌乐中学初中部,我在学校见过他。他每学期交给学校的保证书(“比筋书”),请谁人为之签署呢?或许也离不开赵新增吧。

“汉奸高XX”
校园里经常见到一位中年男子,身穿黑制服,脚下黑皮鞋,鞋底却是赭红色,很厚。他中等个头,却故意跨着大步。最忙活的是早晨升旗和早操的时间,他“嘟嘟”吹着哨子,救火一样在校园山坡上昂首疾走。只能用“救火一样”、“昂首疾走”几个字,不如此无法精确地展示此公其时其地的风采。
他就是训育主任高鲁生先生。
有的学生给他起了很不恭敬的绰号。可能由于他脸膛赤红,性如烈火,一个绰号名“红头火柴”;另一绰号就更难登大雅之堂,干脆就叫“高驴鸟”。两个绰号风行全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对于工作的敬业精神是出了名的,对于学生的蛮横粗暴也是出了名的。
就说催促学生升旗和早操吧,也真难为他了。学生为了逃避升旗和早操,许多人争当值日生,名正言顺留在教室不去大操场。更多的是躲在山坡上,等待大操场队伍解散的钟声。高“嘟嘟”鸣哨催促召唤,学生置若罔闻。高不放弃,有时就去山坡上追。你追我就跑,你停我也停,学生跟他搞起了游击战。学生几千人,反正高不认识自己,不用怕他。高也有点小韬略,有时就埋伏在树丛树荫下,等待机会突然出击,把返回时失去警惕的学生捉住,揪回办公室猛训一通。问题是除了高以外,其余老师不问不闻,我们的级任吕老师就从来没有为此说过一句话。因此,高为升旗和早操付出的努力收效甚微。而他也似乎并不灰心,而且很上瘾,天天“救火一样”“昂首疾走”,乐此不疲。
高的敬业精神还表现在他经常晚饭后到学生宿舍查铺。当时学生大都住在山下村子的农户里,晚上放学以后,高不顾疲劳,有时要摸黑跑好几个村子,搜索寻觅学生的不轨行为,防范他们“误入歧途”。
有一个故事是听同学讲的,那时候我还没有进校。一天晚上,高去初7级学生宿舍查铺,不进门,却躲在窗外偷听。一个调皮而且有表演天才的学生,正在模仿高先生气势汹汹对学生训话,颦笑吐纳间自然少不了有对高不敬之处。高破门而入,动手朝这学生开打。这学生神经十分健康,尽管被打得鼻青脸肿,却没有忘记仔细数着共被打了9巴掌。
那时初7级国文课刚讲到杨继盛的《与妻书》。杨是前朝忠臣,蒙冤下狱,书中有句云:“我打80棍不死,是天保佑我;那时不死,现在岂有死的道理?”高走后,这位被打倒在地的学生爬起来,套用刚学过的课文说:“我打9耳子(耳光)不死,是高驴鸟保佑我……”没等说完,高第二次破门而入……后面的事,就不必细说了。
高时时事事在显示他的存在,显示他是学校中不可或缺的人物,说话算数的人物。他是学校教师中最活跃的一位,也是挨骂最多的一位。除了因训育处的工作,处处限制学生,事事与学生对立,因而不受欢迎以外,也有高自己性格上的缺陷,甚至是性格上的悲剧。同样也是训育主任的亓曜文先生,就从来没见他去干高先生那样吹哨、查铺、毒打学生的事情。亓教我班英语,教得不错,读英语时尾音有很华丽的装饰音,带点儿自我欣赏。而且他年轻帅气,注意穿戴,因而有同学背后偷偷叫他“亓酸(儿)”。
高先生后来闹了一次辞职风波。有一天早晨,大操场旗杆上发现几个大字:“汉奸高鲁生”。高大为光火,觉得受了极大的委屈,那张脸真个变成红头火柴了。他愤然离场,放出风来要辞职。后来,校长室要全校40多个班的班长,集体到山下村庄高的宿舍道歉并予以挽留。高这才收回原话,体面地下了楼梯。此事真相如何?有政治背景还是个别学生的恶作剧?不得而知。

煎饼+泉水
在昌乐中学上学期间,天天吃的是煎饼,喝的是泉水。
我每次从家中背回40个煎饼,供一个星期食用。煎饼用小米、高粱、黄豆摊制而成。先用大铁鏊子摊好,晾透,再用小薄鏊子烙叠成长方形,让它酥焦干燥,形状大小略同于一本36开书册。摊煎饼可是农家妇女的苦差使,也是显示她们炊事技艺的重要手段。女人在草棚里支上鏊子,家口大的是两盘鏊子,盘腿坐在鏊子前面的蒲团上。鏊子底下点了文火,等烧热了,先用一块乌黑的油布在鏊子上擦一遍,然后盛起一小勺面糊扣到鏊子正中,随手拿起小竹筢,把面糊在鏊子上仔细摊匀。一张煎饼摊好了,等待它烤熟的空挡,又把面糊扣到另张鏊子上,照样迅速摊制。两盘鏊子交替使用,循环往复。我在《煎饼赋》(载拙著散文集《五味杂俎》P、18)中有一段文字:

整个操作(摊煎饼)过程,真比得上书画家在创作书画作品。面糊、油布、竹筢都有了灵性,煎饼鏊子面前的艺术家成竹在胸,挥洒自如。落笔处奔马东来,走笔处一波三折,收笔处颜筋柳骨。悬肘提腕、逆入平出,烟云流动,墨气苍茫,时见花开花落,又见云卷云舒。可惜这些作品,都不曾藏之名山,供之高阁,又不曾镌刻上作者的名号,全都塞进了一张张大大小小的嘴巴。……

上顿煎饼,下顿煎饼,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吃煎饼,就咸菜,疙瘩头或萝卜腌制的咸菜。不用说肉、鱼、蛋等带腥味的玩艺均付阙如,就连最普通的青菜也根本吃不到一口。但是说来奇怪,如此简单的伙食,同学们的身体状况却都还过得去。我自己,除了身体瘦弱、个头长得慢以外,并没有生过大病。偶然头疼脑热,也不当什么,靠靠就过去了。
多年后我读到过一篇谈大豆的文字,说我们饮食中动物脂肪和蛋白一直很少,而含有丰富植物脂肪、蛋白、氨基酸的大豆,在我国却有着悠久的栽培历史。该文指出:中华民族几千年来繁衍生息、经久不灭,大豆也许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读过该文,我不禁对煎饼另眼相看,心存感激。谁都知道,摊煎饼需要掺有一定比例的大豆,不然,面糊粘到鏊子上揭不下来。如此看来,我们在昌乐中学能够完成学业,区区煎饼实在是功不可没!
除了煎饼,不能不说的还有水,吴家池子的一潭碧水!
几千人的大学校,只有一个大伙房、大餐厅,灶间支两排十几口半间房大小的铁锅。灶下的火从来不灭,而锅里的水常常不等煮沸烧开就光了。除了滴水成冰的冬天,我们常常干脆不去伙房,搪瓷缸里舀一缸清冽甘甜的泉水,在泉边或去教室大嚼煎饼。上帝作证,我们吃煎饼,喝凉水,却从来没有闹过肚子!
也曾想过要改变这种饮食方式,缘起于领到了奖励的小米。校方规定,高中学生每学期考试列前5名(只计本县籍学生)者,每天奖励1斤12两(旧制16两为1斤)小米。还有个很科学的说法:这些小米能发多少千卡热,可以满足一个成人一天的生理需要。大月(31天)奖小米54斤,小月(30天)奖52.5斤。前10名递减为月奖40斤,前15名递减为30斤。其余月均25斤。
我领到了小米,决心告别煎饼族,参加学生伙食团。吃的是小米窝头,顿顿热汤热水。而且还有菜,十人一盆热腾腾白菜萝卜豆腐。享用了两个月,可惜好景不长,忽然横生枝节。我班选伙食委员,把我选上了!
我班有正取生40人,试读生20人,再加少数降班生,共有学生65人左右。县城和县境北部的同学及外县籍同学占二分之一以上,不吃煎饼,早就加入了伙食团。伙食委员全校只需2人,值班一个学期,这是第一次轮到我班出一名伙食委员,却把新入伙的我选上了。我年龄最小,不会珠算,不能记帐,这显然是打鸭子上架。我感到莫名其妙并十分委屈,号啕大哭一场并宣布退出伙食团!
后来有同学告我,“这是你自己找的!”问其缘故,对曰:“谁让你考得那么好?上学期考第四,这学期考第二,遭人嫉妒了。”
我只觉一头雾水,似明白又似更加糊涂。但我从此告别伙食团,又回归煎饼族,伙食仍然是:煎饼+泉水!
煎饼+泉水——乡土和大自然的慷慨馈赠!
煎饼+泉水——一道永远美丽的饮食风景!

多情最是吴池水
拙作长篇小说《雪国梦》,内容缘起于一个名叫“梨花泉”的山泉。我在书中这样描写梨花泉:

泉水从墨绿墨绿的青苔隙缝里汩汩流出,形成一个明净清澈的水潭。它有丈把深,可水底下石子的花纹儿照样看得清清楚楚。水潭四周用石块垒成石壁,从那低矮的一面,泉水从一块光滑的石板上潺潺溢出,扇面一样铺开,然后变成一条哗哗欢唱的小溪。溪水摇动着野花杂草,引逗着小虾小鱼,顺着山坡一直流向远方……
来到雨季,连下几场暴雨,……泉水照样不见涨,不变浑,水面仍然平展展像一面镜子;……遇上旱天,黄土晒得冒烟,大树烤得稀软,可这山泉,照样从潭底冉冉渗出,一星一点儿也不见少……

吴家池子是我少年时代见过的最美丽、最神奇的山泉。我不知道上述文字,是不是吴家池子的灵魂,冥冥中附着于我的笔端,在我写作《雪国梦》时所给予我的友好馈赠。但是,所有当初曾经有缘见过此泉的人,我相信都会承认:这段文字,应该说基本上真实地还原了吴家池子的当年风貌!
柳宗元先生笔下的小石潭,朱自清先生纸上的梅雨潭,在我眼里,它的鲜活和美丽,丰沛和慷慨,都比不上日日相伴的吴家池子,比不上滋养了千万名学子和一方生灵的吴家池子!
上世纪80年代初,我回到阔别已久的昌乐中学。主持校务的是当年的学兄于观辰君。我向于兄提出第一个要拜访的,就是梦绕神牵的吴家池子。但是,故旧邈如黄鹤,踪影全无。原来新建了机井,吴池已经埋藏于地下。
《红楼梦》里林黛玉说过,“普天下的水都是一个源头”。我现在客居的这座城市,单说泉水就有趵突、黑虎、金线、漱玉等名泉。比起这等大家闺秀、豪门名媛来,吴家池子只能算是一位山野村姑。但是,如果把黛玉的话当真,那么,来自远山野岭的吴家池子泉水,埋藏于地下润物无声的吴家池子泉水,将和普天下的水流到一起,滋养、灌溉世界东方这片贫瘠而又富饶的土地。从吴池旁边走出去的第一批学子,当他们步履蹒跚、身体疲惫、心态复杂地迎接半世纪的轮回时,回眸凝望后来者一个个整齐、雄伟、千军万马的方阵,倾听他们宏大、壮阔、山鸣谷应的足音,将会一阵阵热血沸腾,心潮澎拜,老泪纵横……
吴池草山,我的遥远的、永远的思念!
                  
                             邱 勋
2007年9月14——20,济南七里山下







注:本文选自台湾《山东省立昌乐中学路北分校杂记》(草稿),征得作者同意,稍有改动。







难忘的中学生活

1946年秋,我以昌乐全县暑期小学毕业会考第二名的优秀成绩,免试进入山东省立昌乐中学初中班。岁月如流,沧桑巨变,至今已六十多年了,但当年在校学习和生活的情景,仍历历在目,永远难以忘怀。
在离县城5华里的吴家池子附近的小山坡上,新建的一排排砖瓦平房,就是当年的校舍。校园的周围除山上的一面外,都用石头砌起了围墙。校园周边是长满庄稼的农田。这里依山有水,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是办学的好地方。
当时的教学设备和生活设施都比较简陋。教室内没有桌椅,只有一块黑板。教员讲课时,学员坐在自备的小马扎上,将讲义夹放在腿上记笔记。校园内无学生宿舍,学生都住在附近村庄的老百姓家里,住宿条件很差,几个人挤在一间小房子里,用柴草打地铺,用旧门板当桌子。冬天寒冷难耐,夏天闷热,蚊虫叮咬。晚上看书点油灯,灯光微弱。从校园到宿舍,要走好几里路,碰到雨雪天,道路泥泞难走,不小心就会跌倒。1947年冬天,一次下大雪,我在回宿舍的路上,不小心跌倒在沟里,造成右手腕脱节。由于学校和附近村庄无医务人员,第二天我仍然忍疼上课,右手不能写字,就用左手写,直到周末回到自己家里,才请人治好。由于未及时治疗,留下了伤痕,至今仍有不良反应。
学校开始没有学生食堂,只有一个烧开水的锅炉房,可向学生供应一些热水。后来有了学生食堂(当时叫伙食团),但因每月要交几十斤小米作为伙食费,大多数人因家贫交不起费,而采取自带干粮。我是每周星期六下午回到离校20里的家乡,星期日下午从家里背回可供吃一周的煎饼和一些咸菜。学校连开水也供应不足,到了开饭时经常不到水开就已用光。没有热水喝时,我们一些人就喝池子里流出的凉水(当时校园内有泉水池,从池内流出的水,形成一条小溪流下山去),煎饼(多为高粱米做的)、咸菜和凉水,就是我们的伙食。当时能吃饱肚子就已很满足了。
尽管当时的生活很苦,但大家学习都很努力,因为我们都来自农村,知道当时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学校为了鼓励学生学习,对学习成绩优秀的学生,每月还奖励几十斤小米,但只限于奖给昌乐籍的学生,因为我是寿光籍,尽管每次考试成绩都名列前茅,也不能享受此奖励。
当时的中学老师,待遇不高,生活也很艰苦。校园内只有几间单身教员宿舍,绝大多数教员也都住在离校几里外的农村里。老师们对教学都很敬业,文化水平也都比较高。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的国文老师刘金城,据说是北大毕业的,他讲课水平高,除讲解课文外,还常补充一些课外教材,如唐诗、宋词和现代诗歌等,使我们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他思想比较进步,经常流露一些对国民党统治的不满,也使我受到了启迪。
当时我们学习的课程有国文、英语、代数、几何、物理、化学、历史、地理、动物、植物、生理卫生、音乐、图画、体育等,由于所学课程比较全面,为我们以后的继续学习奠定了较好的基础。
1948年春,随着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胜利发展,在昌乐解放前夕,学校停课,我回到了家乡,结束了我的中学生活。1948年9月我考入了山东省人民政府在益都办的山东省农林干部学校,从此走上了革命的道路。我在昌乐中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使我打下了一定的文化基础,特别是中学时代养成的勤奋好学的习惯以及艰苦生活的磨炼,对我以后在共产党的领导下成长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一名将军,起了重要的作用。我永远不会忘记母校——昌乐中学对我的教育和培养。衷心祝愿昌乐一中越办越昌盛!

                          王锡友


衣食住行忆母校

昌乐一中是我的母校,1951——1954年,我在初七级二班读初中,班主任是教英语的葛益斋老师;1954——1957年,我在高三级乙班读高中,班主任是教语文的汪永海老师,整个中学阶段都是在昌乐一中这个大家庭里度过的。虽然时隔半个多世纪,但那段美好的时光至今仍记忆犹新。当时,条件是艰苦的,但同学们求知心切,刻苦学习,充满了蓬勃朝气。


昌乐一中的学生绝大多数是驻读生,离家从十几里到几十里路不等,每周六步行回家,星期天从家里带着一周的伙食(加工后的熟食)步行返校。每到开饭时间,同学们十人一组,轮流值日去食堂买些玉米粥,每人一碗,或用水桶提一些开水,吃一些自备食物。后因熟食容易霉变,食堂就卖一些高粱面蒸的窝窝头,每人每餐买一个,颜色很像猪肝,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


同学们大都穿家中缝制的粗布衣服,即使穿上一件新装,也不觉得华丽抢眼,因为乡下的粗布无论新旧,基本一个颜色;穿得破旧一些,也无人嘲笑或看不起,因为弟弟穿兄长的衣服,妹妹穿姐姐的衣服是常见现象,普遍规律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但我却经历过这样一件事:1957年夏天,我接到天津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穿上母亲缝制的新上衣,高兴地乘火车去学校报到,旅途中曾遇到有人质疑:“像你这样穿着的人,还能去天津上大学?”这件事使我大为惊奇,甚为不解。社会上与校园里竟是如此不同!


学生的集体宿舍,都是在平房内用长凳架起木板搭成的通铺,学生自己铺上草垫,加上简单的被褥,勉强抵御风寒。洗脸盆是陶土烧制的泥盆,刷牙用的是牛牌牙粉或用食盐代替牙粉,无人用过牙膏。初中阶段,上晚自习用的是豆油灯,后来改用煤油灯。自习课后,每个人的鼻孔都被油烟熏得像烟囱一样黑。戴上口罩,口罩也被染黑。高中阶段,鸟枪换大炮,用气灯代替油灯,亮度大大提高。临近高中毕业时,才换上电灯,这是学生们第一次见到了电气化,格外兴奋。


旧中国的贫苦农民,处于社会最底层,身受三座大山的压迫。解放后,翻身农民做了新中国的主人,子女上学是社会地位提高的象征,贫苦人家的孩子,特别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个个像是久旱的禾苗盼雨露一样,如饥似渴地学习知识,提高文化,增强素质。当时,初中阶段学英语,高中阶段学俄语,每个同学都是早起背外语单词,练会话,早操后有一节自习课,有的认真看书,补充笔记,思考问题;有的窃窃私语,交流各自的理解;有的三五人一组讨论难题的多种解法。课堂上每个学生都瞪大眼睛注视着老师的板书和每个手势,侧耳听老师的讲解,唯恐听漏一句话,并不时记着笔记。那种专注和聚精会神的气氛让老师十分感动,他们认为上课是一种幸福。


除了课堂学习之外,每天下午的课外活动,对每个学生都有很大的吸引力。有的参加体育活动,有的参加文娱活动,例如美术组、合唱组、话剧组等。还有各种课余爱好小组,例如生物小组、理化小组、数学小组、文学小组等。我记得语文老师给我们文学小组详细讲解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让我们自己分析童话《卖火柴的小女孩》等文艺作品。最使我记忆犹新的是社会宣传活动小组,每周一次,二人结伴同行,到学校周围的农村去参加活动,与农民促膝谈心,倾听他们的心声,向他们宣传党的政策,学会作社会调查,体察民情,锻炼我们的社会活动能力,全面提高素质。
更使我难忘的是升学率达到相当高的程度。以1957年我高中毕业的时候为例,全国高考招生人数为十万零七千人,这一年是马鞍形的最低谷,但昌乐一中的高中毕业生,绝大部分都能升学深造;个别落榜同学在1958年高教发展、扩大招生的情况下也都升入了高等学校。
这些经过深造的学生就像蒲公英的种子,随着春风飘向祖国四面八方的肥沃土壤,在各地生根、开花、结实,为祖国人民作出贡献。现在他们大都退休,也许已叶落归根,回到故乡的土地。但无论在哪里,对母校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对辛勤栽培他们的园丁们,对自己那段青春年华,终生都不会忘怀,将成为永远美好的回忆。

                          刘乐书



雪 亮

每次回老家过年,我都要到我的母校——昌乐第一中学走一遭。
昌乐一中是山东省的重点高中,届届都有高比例的幸运学子由这里迈进全国各类大学的门槛。五十多年前我就是从这里走上革命道路的。
那天正值除夕,我和弟弟贴好了对联上完了坟,水也没喝一口,便迎着瑟瑟寒风,踏着皑皑白雪,来到了离我们村只有三里之遥的母校。
这座学校离开城区,不占良田,依山而建。背面山势,形如轿顶,气势轩昂,真是个出“秀才”的去处。山坡上松林密布,四季常青。俯瞰脚下,一片良田沃野,呈现眼前。整个校园围绕着一池经年累月涌流不息的山泉建造而成。传说,这处神秘的泉水与东海的海底相通。
走进校门,一片寂静。教职员工都放假回家过年去 了。只有满院的白雪映衬着新贴的春联,还有家属院里传出的阵阵迎春的鞭炮声,显示着新春佳节的喜庆气氛。
这座学校的历史并不算很长,但却在不到70个春秋里,培养出了一批批对国家有用的优秀人才。我们看到学校展室里的墙壁上,贴满了从国内到国外有成就的名人、学者、两院院士、部队将军、著名作家等的照片。他们都曾在这里留下过青春的身影、朗朗读书声。全县老百姓一代一代都把这座学校当成心中的名珠,怀着崇敬和爱戴,也怀着深深的自豪。
说到这里,我们不能不提到一个老百姓怎么也忘不了,但在那个年代却是我们的敌人的人,他就是解放前曾经担任过昌乐县长的张天佐。对这座学校的创办和培育,他曾倾注过大量的心血和精力。
据传,抗战胜利后,是他提出了重建昌乐中学的提议。并亲自带领属下勘察设计了8次,最后选址定点在这里。他这种不占耕地、为民着想的做法,深得百姓称赞。在具体建设过程中,为了保证质量、保证工期,他下令给窑匠(瓦工)们每人每月一布袋小米。母亲对我说,我爷爷当年就是这个工地上的窑匠头儿。
学校建成开学后,张天佐还常常来学校探望老师,给学生讲话。每到这时,他便与教师们抱拳相迎,谈书论教,十分融洽。他还特别规定,学校的学生和教职员工,一律佩戴校徽。听说有一次他的一个属下,对一个学生无礼盘查搜身。学生指着校徽给他看,他不但不收敛,反而打了学生一个耳光。张天佐知道后大怒,立即撤了他的职,让他回家种地去了。此事传开后,人心大快,更加对他敬重有加。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可是不论文友聚会,还是庄里人闲聊,每每有人提到这所学校,都情不自禁地把它和张天佐这个名字联系起来。
可见,不管哪朝哪代,哪党哪派,只要这个官在这块土地上为老百姓做了好事,那么老百姓便会永远记住他,怀念他。俗话说,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
回村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余辉满天。远处的村庄亮起了一片灯光,像无数密密麻麻的眼睛,在望着这个变化莫测的大千世界,望着这座华盖罩顶的美丽校园。

                               肖云星

注:本文原载《开封日报》。


相聚白发时

接到昌乐县政府、昌乐一中请柬,4月17日举行昌乐一中同学联谊会。几位在北京工作,成绩不凡,43年没见面的同学,其中一位是中科院院士,又特此捎信叮嘱,一定到会。学校邀请,同学相约,盼相逢的心,难以平静。
4月17日一大早,我乘车急忙往昌乐一中赶,在县城与校友汇合后驶向一中。我们一到,早已等候的同学代表,欢呼雀跃,“老校友来了!”乐队奏起欢迎曲,我趁校友们下车的机会,仔细看了下,愣了,几乎个个银发满头了。但一想,自己也不白头了吗?今天来的校友中,有些是解放前的一中学生,就是解放后离校的也多是50年代毕业生,这么多年,咋不白头呢?在熙熙攘攘的校友人群中,有的很激动,不停地说:“学校没忘记我们!”也有的不住地往四周看,兴许是在找他要找的人?
会是在学校报告厅开的,县长、校长致词后,是大陆和港台代表讲话。讲话都很短,但讲得很中肯,感人肺腑,有的流了泪。
参加联谊会的校友,有来自港台的,也有大陆的。有中科院院士,专家教授,也有将军和机关公务员。引人注目的是两名中科院院士,在会后的自由活动中,常被团团围住,或问科技发展趋势,或摄影留念。
刘以训院士是我的同班,高四级甲班。我们班去了8人,我们8人合计,第一件事,看泉。泉是昌乐一中的象征,昌乐一中也叫吴家池子中学。我们在校时,喝用就是那泉水。当时泉水坦露,流势涌,一千多名学生饮用,越饮越旺,且哗哗流入下面藕池。春风杨柳,芙蕖秋月,景色宜人。课余饭后,我们常在那里徜徉,对那泉有感情。如今泉面已封闭,改装后进入自来水管道,比我们上学时用瓦罐提水,方便多了。在泉边,我们转了又转,看了又看,摄影留念,久久不愿离去。
第二件事,看历史老师刘中安。刘老师待人和蔼,讲历史生动,带哲理,又富启迪性。在校时,同学们愿听他讲课,也愿找他聊。离校后,他的音容总在同学们的脑海里晃。八十多岁了,患过脑溢血,行动不方便。当我们站在他床前,一一握手问候时,他高兴得合不拢嘴。
“成天念叨你们,这不,见到了。”也许是高兴,刘老师的眼角湿润了。我们忙安慰,指着刘以训,说他这院士,也有你的心血。
“是你们努力的结果。”
刘以训院士插话:“我们在北京工作的同学,常打听你,总想来看看,这次学校创造了条件,我们来了。”
“我是看到你们高兴啊!”
师生情谊,溢于言表。
第三件事,看校容,忆当年。教室还是原模样,平房。看到它,很亲切。你一言,我一语,讲起了学生时代的惬意事。
“刘以训院士的作文当作范文在班上阅读时,同学们很佩服。”北京来的郭汉新同学说。
“你创造的百米校纪录,不是保持了25年吗!”刘以训院士说。
在课堂上最活跃的是张建元,他不停地向老师提问题,常引起我们诸多联想。毕业时他因病没考大学,很可惜。当听到他当老师教高中物理,很胜任,都高兴。今天张建元言语少了许多,只在一旁静心听。由于战乱,我们上学时,年龄偏大,对学习有种紧迫感,很刻苦。但分心的是物资紧缺带来的生活苦,粮计划着吃,钱一分一分地数着花。记得我有个学期的开销,包括吃饭,总共花了38元。教室前的回忆,使我们仿佛回到了当年。
43年走过的路,悟出了一个理:学问是人的胆。

                              刘焕勤

作者简介:刘焕勤,昌乐一中校友。曾任潍坊军分区副政委、市政协副秘书长等职。


我爱母校昌乐一中

昌中已别六十春 东西南北逐征尘
校园生涯常入梦 青山绿水总牵情
我爱我的故乡,更爱当初培育过我的母校昌乐一中。“七七事变”后,国土沦丧,民不聊生。为挽救沦陷区之失学青年,在大敌当前,危难时刻,地方政府之有识之士高瞻远瞩,当机立断建立了昌乐中学并附设昌中路北马家河分校,招收昌潍及周边地区的失学青年。昌乐中学设初中部和师范部两部分,聘请具有一定学历和教学经验的老师,如:孙魁南、巩章武、陈景原等人,在当年也是师资力量雄厚的学校。这部分老师多数是从沦陷区(济南、青岛、北京等地)为避乱世而返回故里。他们到校后在教学方面尽职尽责,认真负责。同学们也深刻体会到在国家局势动荡、兵荒马乱之际,能有这样平静、安逸的学习环境实则来之不易,从而更激发了学习热情和奋发图强的进取精神。
昌中成立初期,虽然校内设备非常简陋,但是却受到周边老百姓的支持和广大同学们的爱惜。有人说昌中是“世外桃源”。

昌中子弟多才俊 豪情壮志满胸怀
埋头苦干学本领 保国为民展风采
在我小的时候,昌中是我非常仰慕和向往已久的学校。按照我家的生活情况,自己想要升学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在于家庄就读高小时,由于学习成绩显著,得到马节松老师的帮助。他是大学毕业生,由济南来到昌乐,他常说“宁愿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除了给我关爱和鼓励外,马老师还说服我父亲:“太贞有培养前途,不能半途而废。”由于得到马老师的帮助,我于1944年初很幸运地升入到昌中分校初七级。此时,我激动的心情是不言而喻。当怀着满腔热忱入学不久,山东昌潍地区遇到连年旱灾,粮食减产,祸从天降。“屋漏遇上连阴雨,破船偏遇顶头风”,更为甚者的是父亲重病缠身,卧床不起。在这走投无路的时刻,我再次想到退学。真是升学不易,求学更不易。由于我父母是一对憨厚老实的农民,与邻居关系相处比较好,这种家境感动了我家东邻一位老大哥(刘太清),他主动给我家送来了一袋谷子(150斤)以解燃眉之急,帮我家克服了暂时困难。于是我又能继续上学读书。每星期背上一包煎饼和一个芥菜头咸菜,别的同学带的都是黄煎饼,唯独我带的是红煎饼。有的同学带有羞辱的意味在同学面前说刘太贞带的是狗煎饼(高粱制作)。我也不以为然,有句话说:“包羞忍辱是男儿,胜败由来事不期”。在这艰苦的岁月里我仍坚持学习,白天完不成的作业晚上在小油灯下完成。记得有一次孙魁南老师摸着我的头顶在同学面前说,这位小同学太可怜啦!孙老师这一席话,使我感到一阵心酸。于是更坚定了我的信心,要做一个有志气的人,想办法克服眼前的困难,艰苦学习,勇往直前,一定要达到理想的彼岸。

昌中师资多豪迈 尽职尽责育英才
艰难险阻无所惧 培养栋梁新一代
昌潍沦陷后,师生们对日寇都怀恨在心。但是广大同学都能以平静稳定的心态扎实认真地学习;各位老师以仇恨为动力,投入到对同学们的授课中去。教语文课的陈景原老师授课非常认真,严格要求同学,他讲述的一些重点篇章《长恨歌》、《琵琶行》、《捕蛇者说》,要求同学们必须做到会背诵和理解。这些文章已学过六十多年,至今我都能背诵下来。这说明什么?老师认真教授,同学们扎实掌握。特别是陈老师讲过《捕蛇者说》之后,对我很有启发,想起在家中亲眼目睹农村的生活现状,就在作文中这样描述了当时的社会景象:“满街狼犬,遍地风云,老百姓终日叫苦连天,啼饥号寒,悍吏之来我乡,叫嚣乎东西,奔突乎南北,鸡犬不得宁焉”。陈老师批阅这篇作文后,还个别找我谈话,指出社会情况确实如此,但是你的提法不当,今后应该注意。
1946年冬,一批八路军先遣队到了我们村子里,有七、八位就住在了我家西院北房里,大约停留六、七天时间。他们利用早、晚时间帮助我母亲扫院子、担水、喂猪等,临走时还向我家告别,表示谢意。由于社会各方面给我造成的影响和我家庭的现实情况,我想到了陶渊明的《归去来辞》:“悟己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1948年初,昌潍解放,华大第一次在潍招生,我毫不犹豫地报名并被录取。之后济南解放,华大校址即迁往济南。我到济南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就被调往华东南下干部纵队,紧接着又调往华东三野机训大队,经过学习后,被指派做党的机要工作。1949年4、5月份,我随华东三野大军渡江南下,驻防苏州,当时我是一个班长。由于完成任务较好,立三等功一次。
全国解放后,我在机要战线上有过几次调动。1951年底调至中央交通部机要处,后调人事司、政治部、老干部局等单位工作。在交通部工作几十年均表现较好,曾多次得到表扬,其中一次被评为中央国家机关优秀党员,一次被评为全国交通系统劳动模范。1994年6月离职休养。
回忆从前,总是常常思念校园的往事和老同学们,这份感情总是牵动着我心,就像心脏总在跳动着一样。思念之情使我写出如下这首诗:

风雨飘摇日月流,垂暮更忆校园友,
少年友谊老益重,为国为民志未酬。

                             刘太贞


南下风尘录

1949年元月中旬,三大战役之一的淮海战役胜利结束,解放战争形势发生根本的变化。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已是指日可待。当时我们在华东工商干部学校学习,住在山东省昌乐县城外一所中学(今昌乐一中)里。那年春节过后,华东财办指示我们随三野南下。经过动员,大家精神振奋,情绪高昂。除少数人留山东工作外,1100多名学员和干部,在校长李继祥带领下,2月末在昌乐车站上了南下列车。
我们的列车,只有一节“闷罐”车厢挂在列车尾部,是校领导的指挥车,其余都是敞篷车。每节车厢五、六十人,坐在自己的行李上。一些大、中队领导也同学员坐在一起。山东2月的天气还冷,车速带来的寒风刺骨,冻得我们不时地搓手、跺脚。饿了,我们吃出发前准备的馒头片;渴了,没有水喝,只能忍着,偶遇天下雪,用水杯、饭碗接雪解渴。夜间行车太冷,睡不成觉,男女学员分别背靠背坐着以体温取暖。即便这样,我们却始终不感到苦。
在列车上最大的难题是,停车不定时,下车解手怕掉车。我们车厢的一些女学员为此十分焦急,私下议论纷纷。有位女学员急中生智,在一次停车时,她带着十多名女学员立即下车,在一墙根下,人人脸朝外,围成一个半圆形的人墙,轮流解手。我和一些男学员见此也跳下车去,如法炮制,果然既省时间,又是集体行动可以很快回到车里。以后停车时,其他车厢一些学员也用了我们的办法。我们学员始终无一人掉车,只有二大队副队长王镜符因年老体弱,行动不便掉过车,又很快赶上列车。
我们在乘车过程中,有艰苦有困难,也遇到过有趣的插曲。列车在第二天下午到达兖州车站,这时天下起大雪。指挥车传来命令,要三、五人打开一个行李,用床单顶在头上挡雪。站在车厢边看风景的人也都坐下了。当列车快到兖州南河大桥时,车速很慢。我们车厢两头挂钩处,突然爬上来两个穿国民党军装的人。我们意识到可能是逃跑的俘虏,于是有人喊:“捉住他们!”也有人喊:“把他们推下去!”他们见车上这么多人又喊又叫,下车不敢,因车在前进;不下车又怕我们捉住,吓得魂不附体似的哀求饶命。我们懂得俘虏政策,把他们拉进车里。经盘问,他们确是俘虏,从兖州俘虏营里逃出7人,误认为这是列空车,想爬上来坐一段逃回南京去。我们听到他们对国民党还有幻想,对其教育一番,到滕县停车时,把他们交给车站送回兖州俘虏营。有的车厢和我们一样,把他们交给了沿线车站。有的因怕被捉住,跳下车了,伤死不明。
列车在第三天下午到达安徽固镇,这里离南京不远了。国民党军队南逃时,将该镇浍河铁桥炸毁,尚未修复。白天敌人的飞机常来扫射、轰炸,火车不能前进了。我们的领导机关华东财办,已进驻安徽怀远县城,离固镇还有一百多里路。因白天不能走,我们在这里休息一天,第二天晚饭后,坐小木船渡过浍河,开始了夜行军。
淮河北岸,地形低洼,雨后的农村小道,又粘又滑,泥泞不堪。我们这些走惯胶东沙土路的人,在这样的道路上夜行军,只好“扭秧歌”和摔跤了。第一夜,我们班里几位男学员的鞋被粘泥拔掉而找不到了。有的女学员手上提的小包袱,因摔了几跤而摔丢了。我们身上溅了许多泥巴,有的人几乎成了泥人。天亮后,大家面面相觑,大笑起来。找到村庄住下,不管分到农舍还是牛棚,也不怕敌人的飞机扫射、轰炸,靠着背包和衣而眠,一觉就睡到下午。有了第一夜行军的经验以后,再遇到泥泞路时,前边就传来命令,后边的人要抓住前一人的背包带,放慢脚步,鱼贯而行。夜行昼宿虽然很苦,但精神却很振奋。我们每夜都曾遇到几批南下的我军部队,有的两路纵队,也有的四路纵队,和我们擦身匆匆而过。他们的行军速度,使我们望尘莫及,感叹不已。我们和部队行军是同一个方向,从未发生过互相插队,我们也无一人掉队。第三天的上午,我们到达指定地点——怀远县城西20里的支子湖村。
我们在支子湖休息几天后,开始了整编、学习,等待渡江。和我们同时南下的济南商校,以及山东区的财贸干部,编为华野南进纵队,下有3个大队共一千多人。我们干校的学员和干部一分为三,一部分二百余人,由校长李继祥带队,将去南京;另两部分也分别由校领导带队将去上海、杭州和福州。同时给我们发了绿军装和老家享受军属待遇证明信。整编后,我们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主要是学习“入城约法三章”、“城市工业商业政策”、“土改整党的几个问题”等文件。我们的学习情绪很高,讨论热烈,深刻认识了城市工作纪律和学会经济工作的意义以及许多政策问题。我们议论着随军渡江的历程和“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江南美景。在一个月的紧张的学习中,生活上虽然艰苦,但我们思想是愉快的。当地是刚解放的新区,群众生活十分困难,只有红高粱面供应我们。我们则顿顿吃高粱面饼子,蔬菜、油水很少,使很多人大便秘结,肛裂流血,无药治疗。有老乡说吃油条可治好,有的人就把身上仅存的胶东北海票拿到街上买几根油条吃了,但也无济于事。
3月底领导传达华东财办主任曾山同志指示,中央决定二野接收南京,我们原定去南京的干部,留皖北工作。皖北区党委和行署住在合肥。我们知道了留皖北工作后,大家惋惜不能随军渡江,思想上有些波动,但都能服从全局,没有怨言。4月初,我们继续行军,到达解放不久的蚌埠市。在蚌埠逗留期间,我们听了皖北行署第一任主任宋日昌同志传达党的七届二中全会精神。强调要反对骄傲自满,学会城市经济工作。第二天,在淮河岸畔送别了随军渡江的学友和领导。他们是坐木帆船沿淮河而下,经洪泽湖转古运河向长江北岸进发。我们仍坐敞篷火车南下,到皖北行署所在地合肥,组建皖北贸易总公司和地、市贸易机构。
我们在合肥住了十多天,4月20日国民党最后拒绝了我党和谈的八项条件,国共和平谈判破裂。当天,毛主席和朱总司令向解放军发布渡江命令。这一天的午夜,我30万大军在芜湖市至安庆之间,渡过长江,以摧枯拉朽之势突破了国民党的长江防线。4月23日南京解放,皖北的形势已稳定。行署决定,皖北贸易总公司设在水陆交通方便的蚌埠市。我们被分配在保运部工作。当时主要是接收解放前一些英、美商人和国民党政府的经济部门在蚌埠市开设的仓库,以及调运、收购粮油,支援江南前线和南京等城市。
南下中,我们之所以能够不怕艰苦,以苦为乐,遇到需要转变思想时,能正确对待,勇往直前,其原因是我们都有一个明确的理想: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彻底推翻国民党的反动统治,建立和建设新中国。进城后,我们在财贸战线为三年经济恢复,以及后来经济的发展和繁荣,努力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有的同志还较早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回首40年前南下情景,真是回味无穷啊!

杜进功 张明

注:本文原载昌乐县政协《文史资料选辑》第八辑。作者杜进功、张明均为华东工商干部学校学员,现已离休。


听浩然讲文学

我平生第一次见到的作家就是浩然。那时,我在昌乐一中上高中二年级。浩然被中央派到昌乐县东村驻点。东村离我们学校只一箭之地。当语文老师把这一好消息告诉我们时,我简直全身每个细胞都兴奋起来了。我想,这下子我就要亲眼见到作家了。学校要成立文学创作小组,按时去参加浩然的文学讲座。我第一个报了名。
然而,当名单公布出来之后,我一下子凉了半截,名单里没有我的名字。我问语文老师,老师说,那是班干部推荐,学校批准的。我无可奈何,因为我们班的班委会厉害得很,班长是党员,连班主任和任课老师都惧他三分,主意是他出的,人员是他定的,谁敢说半个不字。不过,我心里着实不服气。我想,要说爱好文学和写作,我在全校是拔尖的,在学校举办的写作比赛中,两次都是我的第一名,千人百众面前上台领奖。而我们班上选中的两名同学,连作文都写不成溜儿,压根儿就不能跟我相提并论,她两个不过是好奇想见见作家罢了。我痛苦极了,我觉得失掉别的再好的机会,也比不上失掉面见作家,面对面向作家学习的机会更令人惋惜的了。不少同学也为我遗憾,背地里纷纷议论。党员班长大发脾气,说选什么样的人都得先看政治思想,“突出政治”嘛。我用劲抱紧自己的脑袋使劲儿摇了几摇,从骨子里恨透了那个满脸小紫疱的“政治家”。
然而,谁也没想到,就在那个小组成立后的第二天,浩然去了趟学校,校长马上就把那个刚宣布的文学创作小组否掉了。他责令所有教语文的老师把各班最好的作文本交上去,亲自过目,亲自悬起朱笔确定小组名单,一个只有8个人的新文学小组很快诞生,并张榜贴在校部的高墙上。我的名字赫然居于名单之首。这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我胜利了,我从心里感激和佩服我们明智而公道的孙日新校长。后来我发现,那是我人生旅途上一个关键时刻,得到了浩然的指教,我的写作水平得到一次大的质的飞跃,对我以后的创作生涯,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我忘不了那是在东村的一口旧屋子里,我们坐在一排旧凳子上,膝盖上摊着笔记本,静静地翘首等待浩然出现。他迈着平稳的脚步走进来。我们高兴地鼓掌,他也鼓掌。我用敬慕的眼光打量他。他的相貌和个子都很平常,头上没有我所想象的那种紫红色的光圈。一张略带黑色的微长的脸。穿一身青黑色半旧中山服,脚下是圆口白底黑布鞋。俨然是一个年轻的公社干部。他全身最令我难忘的是他的那双眼睛,简直太亮太有神了,我的目光甚至不敢跟那双眼睛的黑色灵光相碰。我觉得我没有资格出现在那双眼睛之下。以后我相继见到过许许多多的作家,但是我觉得,哪一双眼睛也没有浩然的亮。
在昌乐,我听过浩然许多次文学讲座,但是,因为浩然不叫记,只叫听,所以都没有记下来。不过,这也无妨,对于他讲的内容我印象很深,包括他的音容笑貌,都像录像带一样录制在脑子里。只要我凝神一想,当时的一切就会在脑幕上再现。我印象最深的是他教我们首先关心身边的事、村上的事、公社的事,熟悉周围的人物,特别是特殊人物和模范人物,以这些人和事构建自己的小说和文章。还有,在讨论的时候,他了解我们的阅读情况,得知我正在读《红楼梦》和《静静的顿河》时,他真诚地要我先别读古代的和外国的。他教我读书和当时的写作要紧密结合,多读些报刊和当代作家写的新书。他说那些古代的和外国的东西远水不救近火,对写当代生活没多大意义。先放下,日后再读也不迟。他向我介绍了李准的不少作品。在我们的一再要求下,他也介绍了他自己出版的两本小说集,一本是《喜鹊登枝》,一本是《苹果熟了》。顺便说,他当时的这两本小说几乎是他的全部新作,长篇小说《艳阳天》和《金光大道》的出版是几年以后的事。浩然给我留下的印象,一是有才气,二是对人真诚。每一次接触,每一次讲座,都是掏心置腹,把真话实话告诉我们,在所有的谈话中,没发现半句空话和假话。单就只这一点,就够让人崇敬和钦佩的了。打那以后,我没有见到过我的这位真正的老师,不过,我的小笔记本上有他用蓝色钢笔写下的一行字,我至今珍藏着,每次拿出来看看,都会引起美好的回忆。他给予我的太多了,我甚至觉得,我的每部作品,都是他那时撒在我心中的种籽开放出来的花朵。
把话题拉回来,在高中阶段的最后一年中,我一边学功课,一边按浩然指出的道路去写作和读书,我开了窍,写出的东西,篇篇都有新鲜感。我写的三个话剧都被学校搬上了舞台,在县和地区会演中得奖。在一次全县文艺会演的大赛中,我校参赛的节目几乎全是出自我手,囊括了那次会演的全部一等奖。
单就写作,我在高中学习的三年中,可以说达到了“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境界。这大都是得益于浩然的多次指点。
这情况使我深深认识到,老师的正确的指点和引导会使人长期受益甚至受益终生。1961年秋,我毕业参教,走上了社会。我自然仍旧迷恋写作。还是利用浩然教的方法,写什么就读什么,我从社会生活中很容易地得到写作素材,我的文章在《大众日报》和《大众日报农村版》上屡屡发表。在全省只有那两种报纸的情况下,能见报就被视为“圣人”,何况是连连发表,一年就发表十余篇,我得到了社会的承认,学校所在村庄的干部,都引以为荣。也是在这一年,我在《大众日报》上发表了我的第一篇短篇小说《弟弟》,引起了很好的反响。

                             刘天剑

作者简介:刘天剑,1939年生,山东寿光人。1961年高中毕业于昌乐一中。曾任中学教师、寿光县文化馆创作组长、齐鲁职业技术学院写作讲师。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主要著作有《黎明风雨》、《山崖上那株白兰花》、《落蕾》、《贾思勰》、《风流艳后》等中、长篇小说及小说集。


涓涓清泉 滋兰九畹

明年是昌乐一中建校70周年。34年前我从母校毕业,回想起校园的涓涓清泉,东山上的苍松郁柏,更是感慨万千。1972年初秋,我从昌乐城北懒边村以半考试推荐的方式到昌乐一中就读,当时文化大革命尚未结束,特殊的年代自有特殊的感受,回想起在母校学习的日日夜夜,总是有着特别的情感。

(一)恩师教画记
受时代的影响,70年代初期,昌乐一中在教育上采取教学与劳动实践相结合的形式,除开设语文、数学、物理、化学课程外,另开设了农业常识和劳动实践课。我们班级分了5个专业组,分别是科技组、养殖组、果园组、体育组和美术组,上午是专业课,下午是劳动课。我因绘画基础较好,被选在美术组,主要任务是每周编排两期黑板报,一期宣传栏,另外对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宣传不过夜,一有广播马上写出海报进行宣传。负责美术组的老师是徐祖德老师,他是江苏省江宁人,与清代画家郑板桥是同乡,早年毕业于南京艺专。应该说我日后所走的艺术道路启蒙于他的正规引导,得益于他的精心培育。记得在美术组每次完成宣传栏的写画任务后,其他同学可以自由活动,唯有我被留下来练习基础绘画,从静物写生到石膏头像,都是在他的亲笔示范下练习的。当时学校只有毛泽东石膏像和雷锋半身石膏头像,那尊雷锋石膏头像被徐老师搬到阅览室,我一画就是半年多。徐老师的关爱和辅导为我日后大学阶段的学习打下了过硬的基础。
在我们入学的下半年,学校增加了英语课,授课老师是新来的孟继成、胡素兰夫妇。二位来校之前是中国派往古巴的留学生,英语基础非常好。一听学习英语,同学们都很有兴趣。就在我们学到能用英语单词组句时,学校召开了全体师生大会,传达中央文件要求认真学习。记得中央文件的大概内容是某省一所学校进行英语考试,一名叫张玉芹的学生在试卷上写上了“我是中国人,何必学外文,不懂ABC,长大照样能当接班人”的话,老师批评她,因思想上接受不了上吊自杀了。中央领导批示,要学习张玉芹同学这种敢于与封、资、修作斗争的革命精神,学校也要求学习张玉芹,适当学外文。第二天上英语课,胡老师就说不讲新课了,让同学们自读课文。我心里有些不平静,部分同学也在交头接耳,又要学习英语,又说学了没用,有些想不开。我看到胡老师拿着自己的辫子晃来晃去,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就拿起速写本偷偷地给她画起像来。正画到得意之处,一些同学离开座位围了上来,说画得像的,叫好的赞不绝口。胡老师在讲台上看见同学们围着我发议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过来探个究竟。当看到我把她当成模特时,一把将画本抢过来,怒气冲冲地去学校找教务组评理,并说不作处理她就回北京。这一下子可闯了大祸,上课画老师那还了得!教务组长当场表态,学校星期六召开全体大会对我进行公开批评,并调出美术组。徐祖德老师一听也急了,就去找学校领导说好话:是一棵画家苗子呀,不能轻易给拔了。事情闹到校革委会主任那里,更让领导左右为难:处分吧,违反了中央文件精神;不处理吧,又对不起胡老师。于是决定由徐祖德老师带我去胡老师家赔礼道歉,校方听之任之。徐老师领我到了胡老师家,我以为肯定会被胡老师奚落一顿。我见到胡老师正想鞠个躬,胡老师却咯咯笑了起来,她拉着我的手看了一会说:“我哪能跟你们师徒过不去,还不是中央……”她用手捂住嘴巴,另一只手指了指天,我和徐老师会意地笑了。
这件事过了不久,徐老师用他自己的钱给我买了一本《工农兵头像选》,让我练习记忆临摹。文革结束,山东师范大学重建艺术系,那年从昌潍地区招考6名美术大学生,考试的创作命题是“田间地头学毛选”,我得益于在母校学习了记忆绘画的功夫,默写了一位饱经风霜的老农民形象,被高分录取。《中华撷英》曾发表我一幅庆祝首届教师节的山水画作《匡庐山高》,款题曰:“庐山高,高乎哉!涓涓清泉濯其足,苍松翠柏吐其胸;回崖杳嶂妙手擘,涧道千丈开鸿蒙。”明代沈周取庐山之高为教师祝颂,今天我以庐山之势为母校和恩师写情。

(二)嚼烂苦菜根
高默之老师是我们的语文老师,从他厚厚的眼镜片里就能感觉到高老师的学识。一天上课,他给我们讲了一幅齐白石画作里的题款,画题的内容是:百事可为者,嚼烂苦菜根。大概的意思是只有能吃苦耐劳的人,日后才能在社会上有所作为。后来,我在学校阅览室的美术刊物上找到了齐白石的这幅绘画作品。画面很有趣,在一棵大白菜上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蟋蟀,正在吃白菜根。到了周末出黑板报时,正好右下角有一块空闲,我就用白粉笔和绿粉笔画白菜,用褐色和黄色粉笔画了蟋蟀,只是受画面的限制没能写上原画的题款。这期板报画好后,引起许多同学观看,一些外班的同学还问起小蟋蟀吃菜根的意思。这时高老师正提着一壶水走过来,当他看到我用粉笔表现国画时很高兴,他问我为什么没有题上原画的题款,我告诉高老师说实在没有地方写了。高老师指着板报的主题说:“为革命读书,为祖国学习”还是换成“百事可为者,嚼烂苦菜根”好。高老师说完看了我一眼就走了。因为当时每期黑板报的主题都是校宣传部定的,如果主题要改动就必须到宣传部去汇报,可我一想,如果宣传部不让改,高老师的意见怎么办?我看着我临摹的齐白石的画作和黑板报的内容,觉得还是用这幅画的题款作为主题更好,于是就把“为革命读书,为祖国学习”擦掉,换成了“百事可为者,嚼烂苦菜根”。事后,宣传部也没有找我,但我在高老师那里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一天晚上,高老师约我陪他散步,谈起了齐白石的这幅画,我就问高老师“为什么画上的蟋蟀是在吃大白菜的根,而画题却写了嚼烂苦菜根呢?”高老师说:“这幅画是中国特有的文人画,讲究诗、书、画、印结合,画面强调的是意境,而不是像拍照片那样具体。画题能揭示画的主题,深化画面意境,从一个侧面显示了一个艺术家的人文修养和艺术境界。这里嚼苦菜根是指能吃苦耐劳的一个体现。齐白石用一幅看似简单的画,表达了中华传统文化一种精髓,这是绘画的最高境界呀!”
高老师的这番话深入浅出,意境深远,对我在大学阶段对中国绘画的理解和以后对中国画的创作都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三)大青蛇放生
从昌乐一中校部的四合院东门出来往北,就是有名的吴家池泉井,泉水东侧有两排教工住的平房宿舍。当年多数老师因生活拮据都做个鸡笼放在自己家门口养鸡。教化学的王俊礼老师却在自家的鸡笼里养了一条大青蛇。青蛇约有一米半长,个头又大,王老师舍不得喂它鸡蛋,就动员几个同学去田野里抓青蛙喂它。一天下午,我正在东操场的一棵芙蓉树下看书,看见我们班的卜祥杰同学用手捂住两个鼓鼓的衣服口袋跑得满头大汗,就上前拦住他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说抓了两只青蛙要去给王老师家的大青蛇喂食。对这条大青蛇我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听说有些女同学因为害怕看见它都不敢去泉池边洗衣服了,还听其他老师们说自从王老师养了大青蛇他家的大公鸡不打鸣了。出于好奇,我就跟卜祥杰一起去喂蛇。
养蛇的王俊礼老师长得短小精悍,秉性耿直而且学识渊博。他对春秋战国的故事比较熟悉,也喜欢研究七星八卦,四灵风水。在上化学课的时候,一些同学看不懂化学里的分子结构,就举手请教。他讲了大半天,看见我们似懂非懂的样子,就干脆讲起了闻鸡起舞、卧薪尝胆、囊萤映雪的故事。听故事总比听化学课过瘾,所以每次上化学课,总有些同学举手说听不懂,目的是让王老师多讲些故事听。后来王老师发现这里面有问题,等我们再骗他讲故事的时候,他就说起封神演义里的凶神眼睛里长手,聊斋志异里的厉鬼用舌头舔女孩子等等,吓得女同学们抱着头不敢看黑板。但我却听得兴致勃勃,很喜欢这种寓言引导的教学方式。1977年恢复高考,我们年级考出了几个石油化工方面的专业人才,王老师功不可没。
我与王俊礼老师也多有交情,我在画板报栏时,他经常在一旁指点。有一次他拿了一张汉瓦当图案,让我将青龙画到板报上,并说从龙形瓦当分析,古代的龙肯定是蛇变的。总之他对龙蛇情有独钟。
我和卜祥杰到了王老师家门口,看见大青蛇在鸡笼里盘绕着,一副似睡似醒的样子。卜祥杰掀开鸡笼子上面的笼口正想把手中的青蛙投进去,谁知另一只口袋里的青蛙跳了出来。他正想去抓逃走的青蛙时,没想到手里的那只也挣脱出来跳在了地上,两只青蛙迅速往泉池方向跳去。卜祥杰只顾抓青蛙,鸡笼的笼口忘关了,我看见墙根有一条木棒,就试着用木棒去关笼子。谁知那大青蛇顺势爬在木棒上,不断地吐着信子,我被吓了一跳,木棒也掉到了地上。大青蛇从笼口爬了出来,转盘着身子朝着泉池的方向迅速爬去。刹那,大青蛇已爬到泉池旁的一块泉石下边。我急忙喊卜祥杰来抓蛇,等卜祥杰过来的时候,青蛇的大半身子已钻进泉池的石缝里。卜祥杰用手抓住蛇的尾巴往外拽,哪里还拽得住,瞬间那条青蛇就逃得无影无踪了。我和卜祥杰顿时傻了眼,看看四周没有人,就装作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跑回宿舍睡觉去了。后来王俊礼老师发现他养的大青蛇跑了,先是怀疑是某某老师放跑的,又怀疑是谁家的狗给放跑的,就是没有怀疑到学生。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学校举办优秀作文展览,我写的一篇《胸怀革命志 青蛇变成龙》入选。参展的作文贴在校部东门里面的南墙上,王老师去看了作文展览才开始怀疑起我来。事隔10年后,我已在山东大学任教,王俊礼老师也已调到聊城师范学院化学系。有一次聊师安排他来山大化学系进修,我们会面时,他还在问那条大青蛇是不是我给放跑的。九十年代初期,山东大学团委和学生会合办了一本刊物叫《稚虬》,就是我根据母校大青蛇的故事取的刊名,“稚虬”两字还是我亲笔题写的呢。

(四)夜里孙大圣
母校的刘中安老师是教历史的,他给同学们印象最深刻的是在食堂打饭。他每次先用两角的菜票到教工食堂打菜,留给太太吃,再到学生食堂用伍分钱买菜,留给自己吃。他对自己的妻子百依百顺,对同事和同学们有礼有节,仁、义、礼、智、信,儒家文化在他身上体现的最多,是个正人君子。在教学上,刘老师不仅注重理论结合实践,而且善于以平凡的文例教育学生如何做人,如何做事。
70年代的昌乐一中没有开设历史课程,学校安排刘老师改教农业课。这虽不是刘老师的专项,但他还是认真备课,认真教学。除了在课堂上讲植物的发芽、生长和收获,还给我们讲一些齐民要术,神农尝百草,甚至还有关羽卖枣,张飞卖肉之类的故事,因为知识性与趣味性融为一体,同学们都喜欢听刘老师的课。记得教室后面有一片果园,这里就是刘老师带领我们劳动实践的地方。同学们在老师的指导下,给果树追肥、剪枝、喷药。春天桃花、杏花、苹果花盛开;夏天望着各种水果挤满枝头,有李子、桃子还有红红的大苹果。我们在辛勤的劳动中,获得了丰富的知识,这也是在那不平凡的年月中所获得的特有的乐趣。
一天夜里,我刚躺下,便听几个同学议论说果园的桃子又肥又鲜,却不知滋味如何。越想越禁不住诱惑,于是他们便打开后窗跳到果园里。不一会摘桃子的同学回来了,他们把摘到的桃子从背心里面一个个掏出来。正当大家准备把桃子洗一下分着吃时,突然见到偷桃子的同学有的捂着肚子,有的弓着腰直喊痒得难受。原来他们在偷桃时因没有地方放桃,便将背心扎在裤腰里,将桃子从胸口放进去。由于做“贼”心虚,急匆匆地往回跑时,桃子在身上摩擦致使桃上的细毛沾到了肚皮上,待一出汗自然痒痛难耐。看到他们痛苦不堪,又抓又挠的样子,有位同学借毛主席的诗句喊出了“今日欢呼孙大圣”。于是,同学们就喊姓吕的吕大圣,喊姓宋的宋大圣,姓孙的自然就是孙大圣了。那晚大家又说又笑,吃着又甜又脆的鲜桃,好不热闹。
第二天下午,我们班上农业课。男同学都觉得做了不光彩的事,低头进了教室。刘中安老师早就到了讲台上,待班长喊了起立坐下后,他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一段毛主席的最新指示:“锦州那个地方产苹果,辽西战役的时候正是秋天,老百姓家里有许多苹果,我们的战士一个都不去吃,我看到这个消息很感动,战士们自觉地认为不吃是很高尚的,而吃了是卑鄙的,因为那是人民的苹果。”就这样,那节课没有讲农业常识,却借此讲了毛主席写文章的风格。
那一夜,我们偷吃了母校多少桃子已经记不清了,但是刘中安老师讲的那次课却没有忘记。他借用毛主席语录,用一个苹果讲通了为了解放事业恪守纪律这个大道理,这种行文中的借喻始终影响着我以后的创作理念。毛主席写文章的以小见大,以事寓理的文风,对于今天一些华而不实,空洞无物的文章来说,显得是何等的伟大。

(五)三十年重一梦
1973年春,母校修建礼堂,需要大量的石料。学校动员同学们到孤山脚下的插旗台去搬运石头。听班主任萧传光老师介绍,插旗台是清代义和团聚义的地方。从母校到那里只有一条山路可以通行,往返一次约十余里,需要翻山越岭,其辛苦可想而知。学校决定上午正常上课,下午去搬运石头。为了响应学校的号召,我利用午休时间写完宣传海报,也准时随搬运队伍出发。我们从学校东面的小便门出来,翻过草山,沿着山坡的一条小路盘旋而上,走过一段长长的山梁,再从一条沟壑里出来,就看见一座突兀而立的独峰,这就是全县闻名的插旗台。当时山里的洋槐树开满了白花,怡人的香气飘散在空中,草山后面翠柏成荫,在密集的地方形成了一个柏洞,穿行在里面别有洞天。
为了不示落后,我从插旗台下拣了一块大石头,扛在肩上随着队伍往回返。走过那段山梁之后,我渐渐感到体力不支,当走到柏洞的时候,感到眼前一阵黑,把石头放在一棵柏树下,伏在石头上就睡了过去。开始感觉迷迷糊糊好似一股山泉流淌过来,慢慢的泉水变成了墨汁,我就蘸着墨汁在大青石上画了一棵松树,虬枝纵横,针叶茂密,还画有火红的太阳。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听见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我睁眼发现天黑了下来,几个手电的光束晃来晃去。原来吃饭前参加搬石头的同学集合点名,发现少了我,萧主任判断我在路上出事了,才带上几位同学沿路找到了我。
人生如梦,30年弹指一挥间。今年4月,省诗词协会于仁伯先生约我到泰山踏青。在泰山之巅,碧霞祠里的刘道长请我们在天街岱宗酒楼吃饭。喝了一杯茅台酒,乘着酒意不辞而别,独自一人去逛山。山顶风很凉,我就径自到道教协会为我准备午休的房间里睡起觉来。朣朦之间,先是滔天的惊涛拂面而过,似乎把我冲到一块有松树的巨大横石上,又见笔墨齐全,我就提笔画了一棵参天松树,枝嵌暮云飞,山衔落日红。画意正酣,感觉好像有人在喊我,我起身从窗外望去,见已是斜阳西下,便决定下山。从南天门乘索道下来的行程中,我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梦境,感觉似曾相识。直到从中天门下山,望着黑下来的天空,我突然想起了30年前在草山顶上的那一场梦。“三十年重一梦”,乘着梦境,当晚我在下榻的泰山饭店写下了七言绝句——梦丹青:
                       
枕蕴云山起谷峥,
床藏万壑响松声。
青天设帐星辰伴,
正梦惊涛绘丹青。

刘乐一
丁亥年九月写于山东大学一乐斋


春天的回忆

岁月的磨砺,可以轻易地泯灭人们曾经经历的和曾经拥有的。但是,岁月的磨砺也镌刻着人们永久的记忆和记忆的永远。对我而言,母校昌乐一中就是我生命中永久的记忆和记忆的永远——无论何时何地,尽管各种信息纷至沓来,尽管事务繁冗千头万绪,可是在我的脑海深处,始终呈现着她的靓丽和俊美,每每念及都令我倍感温馨并油然而生奋发之情。
27年前的春天,一中以母亲般的慈爱把我揽拢到她温暖的怀抱里。是她帮助了我——引领我走进了高中的校门;是她培育了我——给予我新的视野和新的生活理念;是她指引了我——为我铺设了新的生活道路,实现了梦寐以求的考入大学的愿望。在这里,我投拜了一位位德高望重、劬劳育人的老师,结识了一个个淳朴可亲、求索进取的同学,系统的学习使我拥有了更全面的知识建构和更成熟的思考。正是基于这一坚实的平台,我才能够踏实地步入新的人生之旅,有能力融入更宽广的时代潮涌之中;正是从这里出发,我才能够保持自信、热情和理性,以积极、沉静的生命意识拥抱生活,体现生存的价值与意义。
回首岁月,思念母校,令我魂牵梦绕的是我钦佩的老师们。我们那个班的组合是何等的复杂,同学们来自全县的四面八方,年龄大小差异甚大,历经高考后的郁闷和对前景不确定的迷茫交织在一起,又混合着对前途不甘放弃的几分执拗,我们就是一群如此的“乌合之众”聚集到了一起,同窗攻读,共赴前程。面对我们求知的渴盼,老师们是那么地爱怜着几乎是在用心呵护着我们,他们总是殚精竭虑努力倾己所有,予己所能,希望学生们最快地、最全面地掌握所学。总是以恨铁不成钢的急切举一反三解疑释惑,千叮咛,万嘱咐,希望学生们记准、记牢永不重蹈前辙。在我眼前,时时闪现着老师们辛勤工作的身影;在我的耳边,时时回响着老师们谆谆教诲的声音;在我的感情深处,时时感知着老师们宽厚仁慈的爱意。在这里,我愿借此机会,特地记下老师的名字,以铭记我崇高的敬意——班主任、语文课王汉臣老师,以宽广的胸怀包容着一切,细心、公允地关爱着每一位学生。历史课刘中安老师,像父亲一样循循善诱,嘘寒问暖。地理课商伟元老师别出心裁帮助同学们记忆,倾洒满腔热情。数学课孟玉兰老师直率坦诚,关心学生之情溢于言表。政治课于桂青老师作风硬朗,认真施教,用严格表达着对学生的爱。尊敬的张志学校长,历次大会讲话动员总是声情并茂,感人肺腑……还有滕学忠老师等,他们虽然没有对我亲自耳提面命,但他们温和、善良的目光都深深地烙印在我的脑海中。
追忆往昔,思念母校,令我怦然心动的还有我亲爱的同学们。初到学校,大家还带着陌生的羞涩,抬头茫然相视,低头默默无言。无所谓深沉,更何谈潇洒。真可谓落榜之生,败走之卒,失意至极,怅惘又怅惘。但仅仅几天,在老师们的激励下,彼此间便很快熟悉起来,兴趣和爱好使大家不自觉地分成了一个个小组织——学习、生活、谈天说地的小团体。吃饭,我给你占座,你给我买汤。若有谁从家里带来了炒咸菜条,几双筷子一起指向,两顿就把它干掉。学习,在教室里默默地各自奋斗,课外活动时间就成了互相交流的好机会——大家总是充分利用时间,不放过一时一刻。谈如何记人名,如何记概念等等。睡觉,十几个同学睡通铺。柔和的麦秸,五颜六色的被褥。一人有虱,爬遍满屋。没有热水或药消杀,就把衣服泡到冷水里,努力地淹它、冻它——最叫人难忘的恐怕是上课时,后面的同学给前面的同学捉背上的虱子,然后负责任地向他汇报一下……一伙难兄难弟,一伙难姐难妹,在当时的特殊环境中,同窗半载,有的同学间可能还没说过一句话——不好意思或忙碌,但大家并没有虚度光阴,而是坚定而执着地勤奋学习着,拥有目标,不懈进取,热切地追求、拥抱明天属于自己的那颗心中的太阳……那一副副坚毅的面庞,那一双双憧憬的目光,那一阵阵急匆匆的脚步,那一个个朴素的胸怀,那一句句关爱的心语,至今仍使我难以忘怀,赋予我亲情的感动和家庭的温暖。
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这个班也给学校管理带来了多少的“麻烦”啊!教室前的槐树被石头砸得皮开肉绽;历经“文革”劫难的地球仪发生了“陷落地震”;悄然下池水游泳;与宿舍隔壁低年级同学互敲墙壁各不相让,最终砸出一个窟窿——当然,对于这些很难用“野蛮”来形容。可以设想,第一个复读班,在常规的班级看来无疑是一个另类,而且这个班级的组合、管理又无法与其他的班级形成有机的融合,它的任务是单纯、绝对的,就是高考,而这又无疑于一种形式的封闭。因此,它是作为一种特殊的现象凸显于校园之中,这样也就难免产生一系列诸如浮躁、烦闷、对立的情绪需要宣泄,而这种宣泄也就注定了违纪现象的不断出现。但是现在思之,也正是这些非常的经历,丰富了我们的拥有,成为我们现实的一笔精神财富,它时时促使我们自新,使我们在扪心自问中变得成熟起来。每当与同学们忆起凡此种种,都会令我们检点自身,洗涤灵魂,更加对老师们的耐心、宽容表示十二分的敬意,对母校培育的怀念刻骨铭心。
时光荏苒,时隔25年当我重返母校的时候,回忆中的母校的一草一木、一水一房似乎已经成为遥远的过去,当下的母校已是容颜焕发、生机盎然,一如东山之日冉冉升起,艳光高照;一如吴家池之泉喷薄而发,源源不竭。
2005年暑假的一天,我又回到了母校的怀抱里。母校的规模大了,母校的建设新了。从马路到校门口两侧的农田不见了,永远烙印在我脑海深处的那道岭——我的父亲曾约我在那里给我加油、鼓劲,催我奋进的地方——已彻底地消失了,起而代之的是教职工的宿舍林立于路旁。一进校门,宽敞的广场衬托得那所久经风雨的建筑“翰苑”愈加娇娆。拾阶而上,代表着母校荣誉的院士校友塑像深情地注视着母校的律动,两侧的教室青春而立,宽敞而明亮。操场边的那棵芙蓉树长得又粗又高,繁花似锦。炉渣跑道场地被塑胶所掩盖。草山上的蜿蜒路径已被长高的松柏所遮蔽……尊敬的秦汶民校长悉心接待了我们,并向我们详尽介绍了学校的办学理念、过程——学校在县委、县政府的关心下,在教育局的支持下,在全体教职员工的共同努力下,教育质量、人才培养得到了长足的发展,办学效益进一步提高,塑成了优秀的社会形象。交谈过程中,最令我们感动的有三件事:一是学校重视师资队伍建设,与时俱进,加大培训力度,旨在及时更新教育思想,提高适应社会形势变化的能力和提升办学的水平。二是学校以学生为本,切实关心学生的学习和身体健康,在伙食上倾心为学生所谋,基本无利经营,让学生能够把全部精力用到学习上。三是学校领导非常关心离退休老师的生活,他们向老师们奉献着一颗颗赤子之心……今日的母校给了我一个全新概念的诠释。
伴随着社会前进的步伐,面对新世纪赋予的新使命,母校在改革中发展,在发展中提升。她重视质量,铸造品位,追求创新,以丰厚的内蕴和崭新的面貌向世人展示着她悠久的历史和辉煌的现在。我坚信,母校在明天,还会书写出她更灿烂的华章!
我衷心地感谢母校,感谢母校的恩赐!
我衷心地祝福老师和同学们,祝福老师和同学们平安吉祥!
我衷心地祝福母校,祝福母校日日新,又日新!
                    
刘新生


永远的风景

多年来,由于当过兵及爱好旅游的原因,我到过祖国的许多地方。在记忆里,那些雪域高山、北国草原、江南园林、冰冷长河以及什么小桥流水、古道西风、动物世界、植物王国、东方明珠等等,着实令我陶醉过、感动过。可静下心来一想,这些遥远的东西只会让我大饱眼福,远远没有我的母校昌乐一中的人文景观那样亲切、美妙、盎然、多彩以及值得反复的回味。近40年了,它们仍像一副副幻灯片,时常在我的眼前闪烁、定格,成为永远的风景。

温情的小院
母校有座四合套小院,那是学校的标志性建筑,自然是我心中最神圣的地方了。
可在我最初的印象中,并非如此。1964年秋,我考入了昌乐一中,成为俺村解放以来的第一个高中生。当时,我是带着难以掩饰的自豪心情来到一中报道的,可万万没有想到,竟遭到了冷遇。办理手续的地点,设在四合院的西门。两张桌子一堵门口,谁也不能进院。负责学生登记的,是一位紧绷着脸的青年教师。他收下了我的入学通知书和学杂费后,就说,你们高一四班就在那上边。我从没来过一中,不知那上边是哪,就问,那上边是哪里?他白了我一眼说道,你怎么就这么笨呢?自己找去!说完,就不理睬我了,接着又上厕所去了。负责接待的另一个教师因有人找,把抽屉嘎巴一锁,也走人了。这时,门口里再也没有任何人,我心里十分懊恼,怎么昌乐一中的老师对学生这么冰冷?难道高中学校都这个样子?想到这里,我就讪讪地一步一步地退下了高高的台阶,走到学校西边的传达室附近,漫不经心地回头观望东边的四合套小院。由于心情不好,越看,我越觉得这个院子不美,它好似某电影中的一个欧洲古代的城堡,里面很可能隐藏着许多手持短刀盾牌、伺机杀人的高手。它还像四川大地主刘文采的那座血腥庄园,在这密不透风的围墙里,是否还关押着许多冷玉英(刘文采庄园中水牢受害者)那样的穷苦人呢?这样的学校别自以为是,还不如俺五中(我从五中升入一中)好呢!总之,我的心情糟糕透了,真想马上回家改日再来。这时,那个解手的教师走出了厕所,他看到我在校门口转悠,就一手摸索着裤腰,一手指划着喊道:“你们高一四,在最东北角,从前数第二排!”我按照他说的方位,很快找到了教室。可他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仍让我寒心。
我对学校真正产生好感,是在开学的第二天。那天学校召开了校会。校会是在四合院外部的南边空地召开的。当时,所有的学生不顾脚底坑坑洼洼,都面北而立,静候校长的到来。我望着前面灰色的围墙想,校长就是从那里面出来吧?校长是否也像那个教师那样粗鲁及冷若冰霜?正这么想着,就看到从小院的西侧,疾步走来了三个皆穿中山服的中年人。一个胖大,大腹便便;一个干瘦,腰杆挺直;一个老相,背有点驼。那个背有点驼的人,身子一晃一晃地走向了南墙下面的一座台阶(墙根下的砖台子)。他手里没有讲稿,眼前也没有讲桌和麦克风,也不用司仪主持,一走上台阶就开口讲话,而且连珠炮般,口才极爽。他热情地向学生们问好,他简要地介绍了一中的光辉历史,他提了许多要求,他最后说新年级的学生谁想家了,可直接找他拉拉家常。他这一说,会场里就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掌声。接着,那个干瘦的中年人开始了讲话,他的声音极低,而且操着外地口音,不过我还是听懂了几句。他说,孩子们,你们要好好学习呀!如果学不好,不仅你们的父母打你们的屁股,我也打,而且狠劲地打!说完,他就笑了。在场的老师和学生也都嘻嘻地笑了。那个胖子领导也做了讲话,他说他刚刚来到这所学校工作,一切都很生疏,愿跟同学们交朋友。最后他说,我提两条,一是同学们要多想想革命先烈,不要辜负了今天的大好学习时光。二是天气凉了,同学们可要吃好住好,半夜起床要披件厚夹袄。后面这两句是押韵的,一说,同学们就鼓起了掌声。会后,我们班的同学议论纷纷。有的说,校长们都是枪杆子里撸出来的,有两个是“三八”式,一个是“解放”式。有的说,那个驼背的校长别看瘦巴巴的,可从来不吃热馒头,专买凉的啃,这是他打游击时养成的习惯。还有个班干部说,校长很关心我们,昨天晚间和夜里,他们都到咱们伙房和宿舍转了转呢,还尝了尝大锅菜,嘱咐伙夫多加些熟油。这一说,学校领导们的身影骤然在我心中高大起来了。随之,四合院也更神圣起来。
小院的温情,也来自在院里办公的老师。一天上午,英语老师孙利兴对我说:“田恒林,课间操时来我办公室趟。”当时我就兴高采烈起来。因为,我从来没进过小院,不知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这次总算有了机会。进得院内,但见院落方方正正,墙白窗大,门牌整齐,四周建有防雨回廊,一根根立柱挺拔耸立。院内铺着长方形的青砖,个别砖缝里长着一根根嫩绿的小草。房顶上的褐黑色瓦页象征着古老,几乎每道缝隙都长着胖胖的瓦松。教导处设在东门口往南的拐弯处,有许多老师在里面说话。各个教研组大都布落在院落的南部和西部,屋内差不多都有张长条案桌放置着一摞一摞的学生作业。一些刚下课的或准备上第三节课的老师,有的忙着泡茶喝水,有的在拾掇着教具。那不是教物理的秦老师吗?他拿着重锤、圆球什么的,两个嘴角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白沫(他很善讲,时常有唾液挂在唇边),刚刚回到办公室还没有坐下。这个老师非常有意思,在给我们上第一节课时,先说了句“同学们,你们知道我的名字吗?我叫——”接着就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秦学宽”三个大字,于是同学们立即喜欢上了他。那不是教数学的王老师吗?他脖子上挂着绷带,吊着打了石膏的右手,可左手仍掐着几本书,一边跟同事打着招呼,一边走出了院门。其实,这时离第三节课还有15分钟,他为什么那么早就去课堂呢?据说,他的手臂是打篮球摔折了的,可他一直没有休息。那不是教导处的肖传光主任吗?他正从西门进来,看到我笑了笑,点了点头。据说,肖主任是院内最和蔼的老师,他对每个熟悉的或者陌生的学生,凡是碰个照面,或者偶尔眼光相对,他都会首先发出慈祥的微笑,甚至表达出极为善意的问候。因此,学生们特别愿意与他亲近,很关心他的健康,特别关注他那鲜嫩的白里透红的连一根毛细血管也能看得清清楚楚的独特脸面。
在外语教研组里,脸上气色不好的孙老师将一摞作业本递给我,然后将我拽到门外的走廊上,看看没人,就苦笑道:“田恒林,你是课代表,要一定跟我说实话。我脸上擦雪花膏,你说好闻吗?”我一愣,就想起了每到上英语课自习时,孙老师在教室里走来走去的情形。那时,他脸上擦着许多的雪花膏,走到哪里,哪里就飘荡着一股刺鼻子的香气。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闻不惯,不如蛤剌油(一种用蚌壳盛着的没有异味的搓脸油)好闻。”孙老师将他的近视眼镜摘下来,擦了擦,又戴上,微笑道:“既然这样,我就擦哈喇油吧!你回去吧。”后来,我弄明白了,学校领导收到了一封学生来信,说孙老师搓雪花膏太多,影响了学生上课。有的老师也反映说,孙老师资产阶级思想严重。一度,他的威信不高。从此,我们再上英语课时,就再也闻不到雪花膏味了。可万万没有想到,他身上另有一种气味更为难闻。再后来,孙老师就不给我们上课了,随之他擦雪花膏的真相就大白于天下。原来,他有狐臭病,怕影响学生们的学习,就每天多搓一些雪花膏冲抵怪味。当他受到学生们的抵制后,就去医院做了手术。
以后,进入四合院的机会就多了起来。于是,我就知道了这座如同北京式样的小小四和院,既没有匪气和血腥,也没有封建和残暴,它只是一颗心脏,在时时刻刻支配着一千多学子组成的躯体健康地运转。他也如同夜幕上的北斗,每个日夜都在默默无闻地放射着璀璨的光辉,为一个个庄户孩子指明求学深造的方向。这里,集合着来自五湖四海的优秀园丁,夜间的灯火常常延续到第二天的黎明。这里,时时牵动着每位学子最敏感的神经,他们自打迈进这所学校的门槛,就把个人的憧憬和希望都寄托在这里了。于是,我就感到这所小小的院落不仅有着苍凉,更有着融融的温暖;不仅有着严肃,更有着绵绵的温情,不仅有着神秘,更有着难以形容的伟大与神圣。

清澈的池塘
母校的魅力还来源于一座清池和一座池塘。
母校之所以叫做吴家池子中学,就因为有一口清澈的水池。这座池子就在四合院的东北部,外观像崂山的那口“神泉”,约半米见方,口高于地面。向下望去,约半丈深,四壁长满青苔,水质清澈无杂,池底堆有卵石,还可看到池的中央有一粗大缺口布于西壁,这就是流于西部池塘的下水管道了。
关于母校的这座水池,据说水质好,可以酿造美酒,于是就有了一个美丽的传说。这个传说,曾在我的一篇名曰《嫦娥本是高崖女》的地名故事中有所叙述,不妨摘其一段:
“相传在夏朝的后羿时代,昌乐南部的高崖一带出了一个叫嫦娥的美女。嫦娥在16岁时,父母相继病故,她就去了她的一个姨妈家生活。嫦娥的姨妈是东山王村,这村座落在北部的一座叫草山子的脚下,距高崖一百余里。
嫦娥不但长得漂亮,还心灵手巧,擅长医术,深得当地父老乡亲的爱戴,更成了小伙子们追求的目标。一天上午,嫦娥提着篮子来到了草山子西坡采摘中草药,当她满载要回村时,就看到一个小伙子向她走来。走近了,小伙子就笑嘻嘻地问她一个问题:用什么样的中草药造酒,酒才更加醇香?嫦娥是个心底坦诚的姑娘,就领着小伙子又上了山坡,将那些可以用来酿酒的药草一一指点给他看。小伙子很感激,就把自己的家的全部底细告诉了嫦娥。原来,小伙子是一个酿酒的,叫吴刚,就住在不远的吴家池子村。这时,吴刚还主动邀请嫦娥去自己家的酒坊坐坐。
  嫦娥跟着吴刚来到了一座酿酒的院落。这个院落就在一口已很古老的清水池一旁。细看那池,方方正正,略有藓苔,正咕嘟咕嘟地向外喷着白花花的泉水。嫦娥惊奇了,就捧了些吸到嘴里,只觉得清爽甘洌。吴刚又告诉嫦娥,他跟着父亲在这里酿酒五、六年了,由于用的是这池子里的水,所以酿出的酒皆为上乘,购买者络绎不绝。说到这里,吴刚还滴溜溜地转动双眸多看了嫦娥几眼。这时,嫦娥心里就像吃了蜜一样甘甜,对酒、对那座池子、对眼前的小伙子都产生了强烈的磁性。嫦娥没话找话地问,这酒有名吗?吴刚指着水池不远处的一棵桂树回答说,有,叫桂花酒。嫦娥就看到,那棵桂树至少有一千年了,像一个驼背老叟婆娑着身子,给周围造成了一大圈儿的荫凉。此刻,一阵风出来,嫦娥就闻到一股异香,不免心想,这真是块人间的仙境。
后来,嫦娥去草山子采药就愈发勤了起来,而且每次去草山子都绕道走吴家池子酿酒作坊的门前……”
以上虽是天方夜谭,可也道出吴家池子非同寻常。40年前,那座清池仍像吴刚时代那样,天天喷涌,流水哗哗。所不同的是,这时从池子里喷出来的水,流进了一条人造水渠,潺潺地向西流去。我记得,傍晚,我和同学们经常来到渠旁,伸手划一划水,洗一洗手,凝视有没有鱼儿虾儿游在水中。池子的水流进了一个大湾,这个大湾就在学校门口的北侧,约一亩见方,土堰,长满莲藕。湾的周围,长着十几棵婀娜多姿的垂柳。每当盛夏,特别是下了大雨,池塘就展现出一片花红叶绿、水波荡漾的景象。晚间,蜻蜓当空飞舞,蛙声响成一片,给沉寂的校园增添了几分热闹。也就在这时,池塘成了同学们最喜欢去的地方。我记得有一天,我在阅览室读了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之后,带着好奇心,下了晚自习后,便悄悄来到湾的东侧,在月光下瞅着微微抖动的荷花,验证“田田”的荷叶,是否“像亭亭的舞女的裙”?验证似开未开的白色荷花,是否像“一粒粒的明珠”、“碧天里的星星”、“刚出浴的美人”?此后,我又遥望夜雾朦胧的池塘西侧,瞄着湾西墙边的一片杂树,猜想那地方是否像朱自清笔下所写,“月光隔了树照过来,高处丛生的灌木,落下参差的斑驳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的阴森?当时那种既美又怕的心情,几乎达到了极致。多少年过去了,每当再次阅读《荷塘月色》,我就联想起母校的那口池塘,还想起那次自作多情的“验证”。我敢说,读了朱自清的美文又加以验证的学者是数不胜数的,而特意验证于母校池塘的学子,则是凤毛麟角。为此我至今感到自豪。
这种自豪,一直延续到我退居“二线”。由于休闲,我学会了电脑,经常上网发表一些小小的作品。每当打开电脑浏览那个背景绚丽的“池塘边”文学网站,就会想起母校的那口池塘。同时,我还想到了曾经去过的南京玄武湖的荷花池,想到了大明湖和荷花淀,以及潍坊境内大大小小的池塘、藕湾,都感觉到它们没有母校的这口池塘可爱可亲。我还想,40年前,如果有架数码照相机该有多好,至少我会将母校池塘的倩影留下来,复制进我的电脑里,添加在《嫦娥本是高崖女》一文中。可惜,那口池塘已经不在了,那条不知疲倦的淙淙小溪流水也早没了踪影。如果有一天,那眼清池再会像趵突泉那样突然地喷涌,且长流不竭,那么母校多年前那口引人入胜的池塘,必定会复制成功。

魅力的果园
我还记得,母校的北部有一片苹果园,随着一年四季的时令变化,这片苹果园就成了我们同学的乐园。当时给我们班教生物课的,是一位姓王的女老师,她高高的个子,秀气的脸庞,戴一副黑框近视眼镜,讲起课来不急不慢,很有节奏。王老师特别注重课外实习,在春暖花开时节,常带领我们来到苹果园,一边为果树松土、追肥,一边讲解果树知识。我就是从那时起认识了苹果树,知道了什么是“国光”、“金帅”品种,还有什么“梨型苹果”。到了夏天,王老师又与总务处联系,经常组织同学们为苹果树打药、捉虫以及看护果园。果园北部的石墙虽高,但阻挡不了小偷的进进出出。于是,由我们学生们组成的一个个护园小组就诞生了,每隔几天就去果园值一次夜班。在校园里为苹果树站岗的感觉是美妙的,月光、树影、虫鸣、果香,以及大墙外传来的狗吠,都让人感到浓浓的诗意。这时还可以发现,我们尊敬的老师,哪位回到自己的单人宿舍最晚?哪位宿舍的电灯亮得最早?更有趣的是,如在凌晨看护果园,可以看到东山上最早出现的异常美丽的曙光与朝霞。从下遥望山顶,开始,草山子像一道参差不齐的矮幕悬挂在天际,过一会儿,就看到好像有数架探照灯在向矮幕的上方照射,先是定点映照,后是扫描;先是一束束的月白色,然后慢慢变亮、变黄、变赤……再须打个盹的工夫,山的上空和西部的太空就挂满五颜六色的朝霞了,象征一个新的艳阳天的来临。在夜色朦胧中,由西向东观望学校的围墙也很好看,围墙略显崎岖、逶迤状,蜿蜒东去与草山子融为一体,宛若站在八达岭下遥望长城的一翼。最妙的是围墙上的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头,它们在晨曦里的样子,很像各种飞禽走兽的剪影。我不知,那些石头是石匠们有意镶嵌上去的呢?还是无意铸成了一种艺术?
最有意思的是,我和同学们为苹果树站岗,本应恪尽职守,可还是发生了“监守自盗”的事情。一天夜间,我和一个姓李的同学值班,我们先拿着手电筒东照照西望望,看有没有偷苹果的,然后就来到一棵特粗特壮的树前,把目光锁定在一嘟噜“梨型”苹果上。我迫不及待地摘下了一个长把子苹果,用袄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硫酸铜,就狠狠地啃了一口。然后,就细嚼慢咽,验证王老师所说的“这种苹果既有梨味又有苹果味”的话了。我敢说,那是我有生以来吃到的最脆最甜的苹果了,直至很多年后,我也忘不了吃那个苹果时的甜蜜以及那种“作贼”的特殊心情。后来,因为公事我经常来到母校,例如参与各种重大考试、陪同友人参观,都有意靠近学校的北部,在一片建筑群中寻找那片果园的旧址,特别是那棵长有长把子果实的苹果树的确切位置,还问些“梨型”苹果的始作俑者王老师的去向和工作近况。据说,是她这个“米丘林”,指挥着她的一帮弟子,成功嫁接出了多种异型苹果。王老师,当年你把自己的智慧贡献给了一中,一中也给了你发挥才能和智慧的天地,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不知你还创造出了什么稀奇、新鲜的事迹?光阴似箭,时光催人。想必你现在已是近70岁的人了,你是否还记得40年前,曾有一帮学生活跃在你那片心爱的苹果实验园?

难忘的吃喝拉撒睡
在一中摇篮里成长,吃喝拉撒睡这些似乎无聊的事情,也使我终生难忘。当时高中班的所有宿舍,都安排在学校的东南方向。宿舍与教室同样,皆是灰色的平房,由西向东呈阶梯型布局。房前都有一条用碎砖铺成的甬道,甬道以南都长着一排高大、茂盛的槐树。每到春末,槐树就绽开出一穗穗雪白的花儿,忙得小蜜蜂们漫天飞舞。可带有诗意的老槐树下,却时常呈现出另一道很不和谐的风景:地上尿迹斑斑,空气中臊味薰人。这是我们这帮准成年人共同创造的“劣迹”。当时,学生夜间撒尿是所有班级最费解的一道难题,宿舍房头的电灯经常不亮,厕所离得甚远而且座落在一道高高的台阶之上,加之墙南的繁殖场房屋又像无数头怪兽趴在那里很是吓人,于是我们这些不到十七、八岁的孩子,一出屋走几步就掐着家伙尿尿。有时还没尿完,就战战兢兢地退了回来。
我们睡的是通铺,每栋宿舍能睡四十来人。到了冬天,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的被褥大都单薄,需铺些茅草御寒。所需茅草都是去东边的草山子拔来的。记得每到冬初的劳动课,老师一声令下,我们这些对干庄户活儿一点也不怵头的学生,就呼啦啦地上了山,不到两个时辰就背着一大捆老红草,返进了东围墙的便门。夜间,当我们躺在厚厚的软软的铺上时,尽管高低不平,甚至脑袋比屁股还低,但心中却是无比的惬意和幸福。我们在享受着自己的劳动果实。那种暖融融的感觉,在我的心中一直滋润着,而且成为一笔永恒的精神财富。我从一中直接参军后,因备战需要,来到了防“另一个超级大国”侵略的内蒙“前线”。当时部队住的是干打垒房子,在隆冬也没有火炉取暖。我们就从山上割来茅草,打成厚厚的苫子铺在身下。有的兵吃不消,牢骚满腹,而我就没觉得怎样。因为,我在学校睡的就是通铺,垫的就是茅草,已经习惯了。我的班长对我说,没想到你这个学生兵,还这么能吃苦!上世纪末,我的一个儿子考上了南方的一所大学,睡的是8个人的房间(上下床),觉得很难受。这时,我就跟他讲了我当年睡通铺、铺茅草、还到处臊哄哄的环境,儿子听后就豁然开朗,嘻嘻笑笑了。
母校的饭堂是在校区西南部的,从东到西不下50米长,很宽,与其说是饭堂,倒不如说是一排库房,或曰木匠作坊。饭桌就是铺板,没有饭匣,没有凳子,同学们的碗筷就裸露在铺板上。饭堂两边的墙上,楔满了钉子,七上八下地挂着盛有煎饼、粑米古的网兜、包袱。饭堂的地面,总是湿漉漉的,空间弥漫着一股难闻的酸腐气。因为地势低,下大雨时,湍急的水流伴随着黄土就无情地窜了进来。这时,同学们就踩在泥泞里,或站到高一点的地方进食。现在回想起来,我们这些吃在如此劣等餐厅的学生,对学校的后勤保障真没有什么可夸奖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种特殊年代的艰苦磨炼,对于我们这些正在成长的青年学生,却极有必要。因为,“要增益其所不能”,必须“劳其筋骨、饿其体腹”,来一番脱胎换骨的修炼。
我家是大丹河以西的翟辛,每到周末,就回家拿饭。饭,不是煎饼就是粑米古,是母亲早就做好了的,用一个包袱包着。咸菜,不是用铁丝穿着的辣疙瘩,就是用兔子头罐子盛着的虾酱、咸黄豆,或者腌辣椒。这些东西,每顿要重复着吃,还要节约一点。如果是现在,不用说连吃一个星期,即使享用一天,也早早地腻了。可那时就不,嚼在嘴里喷香。有时没有了咸菜,就单一地咀嚼干巴巴的煎饼,也是越嚼越香,胜过今天的白面馍。后来,我每月有了两元钱的助学金,饮食条件有了很大改善,只需花五分钱,就能在食堂买到一碗小白菜或者炒南瓜。也不再从家里背饭,而是到伙房交些粮食换成饭票,到食堂买饭吃。俺村种地瓜多、小麦少,我在校也就吃瓜干窝窝头多,吃白面馒头少。每天伊始,最盼中午,中午可以吃到一个白面馍(自己给自己定饭,一般是一个馒头、一个瓜干窝窝头)。可中午一旦吃起来,又作难了:是先吃那个白白胖胖的馒头呢,还是先吃那个黑乎乎粘哧哧又冒着碱腥气的瓜干窝窝头呢?如先吃了白面馍就难咽下窝窝头了,如先吃瓜干窝窝头就很难忍受白面馍的巨大诱惑。凡在这时,我一般是咬咬牙“坚定一下意志”,先吃掉那个瓜干窝窝头。正是经历了无数次的“白”与“黑”的诱惑和较量,让我从那时起,就养成了爱护粮食、珍惜面粉、从不浪费馒头的习惯。后来,我去了军营,与很多的南方兵在一起,他们大多喜欢吃大米,不喜欢面食,往往将整个的馒头糟蹋了,真让我心疼,常常与他们作一番激烈的口战。现在回想起来,为了一张嘴巴争吵,着实有些可笑,可我仍然认为在粮食面前,不应该放弃原则。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而且,我们又曾经历过那个极度饥饿的年代。

母校的娱乐
在母校的那段日子,物质生活虽是艰苦的,但精神上却是无限快乐的。学校里有灯光球场,那里几乎每晚都闪动着篮球爱好者的身影,其中我们高二·四班篮球队更是特别的活跃。每到晚饭后,我们班都有一个同学吃饭特别快(一般都是刘德永同学),吃完了就赶紧抱着篮球去占球场,我们随后就到,也不管这样运动科学不科学。男生和女生的篮球比赛特有意思,我们班的球队就和学校的女队拼搏过(她们通过这种方式增强对抗性),可我们由于考虑得太多,每次比赛都生生地输掉了。学校的女篮球队员,大都是些胸部发达、作风泼辣的胖大姑娘,见了男队员敢抢敢夺,一点也不怯场。为此,我们都给她们起了一些很不雅的绰号,如“大西瓜”、“母夜叉”、“浪妮子”等。比赛前,为了胜利,我们这些男队员们经过动员,也都齐刷刷地咬牙切齿:“就是拔囫囵个子(摔跤),也要把球给夺过来,绝不能便宜她们!”可一交起手来,当女队员一上一下地颠簸着胖大奶子迎面扑来时,那可真傻眼了,随之手上就没有了力量。每次比赛之后,我们班的球队都乐呵几天,不是评论哪些女队员长得俊、身条好,就是议论哪个女队员乳房不小、屁股肥大。有的还说,他碰到谁谁谁的胸膛了,本想那里是硬的,没想到却柔柔的发软,等等。现在回想起来,虽然好笑,可也不难理解。在那传统封闭的岁月,不论学校怎么管教和约束,只要青年男女有机会接触,就会碰出些思想火花来。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
学校的各类业余活动小组很多,都在下午课外活动时举办,很受全校同学的喜爱,尽管那时还没有“素质教育”这个时髦名词的出现。当时我参加了乒乓球活动小组,还正儿八经地买了只“鹿”牌球拍别在腰里。每到活动时,就捉对儿地厮杀,胜负各半。后来,因为我爱上了篮球,加之打乒乓球挨起号来费时,不到一个月就告别了乒乓球台。但我仍然很快乐,因为我曾参与过。正因为参与过,至今我还是个乒乓球迷,每有大的比赛,常常是不辞辛劳地从预赛看到决赛,还义务当起了家庭解说员,给亲人带来了快乐。
学校的各班都有音箱,校部前的槐树上安着高音喇叭,喇叭里经常播放和教唱流行歌曲。王清溪老师演唱的《大海航行靠舵手》、《我为祖国献石油》的歌子,最能打动同学们的心扉,不几天就都会唱了。我会唱这两支歌,且能一字不错地背下所有的歌词,就是那时跟王老师学的。还是这个一直活跃在我们这些学生“粉丝”中的王老师,竟然有一天,与其他几个老师一起,演出了一台大型话剧《自有后来人》(即后来的《红灯记》)而惊天动地。在剧中,王老师扮演李玉和,女政治教师毛振香扮演李奶奶,一个姓于的初中女教师扮演李铁梅,高一语文教师左景仁扮演鸠山,教初中物理的南方籍老师米可全扮演王连举。他们逼真的扮相,娴熟的演技,滑稽的动作,博得了一阵阵的掌声。特别是王老师,他的外貌如同今天的朱时茂一样,本来就是一副正面人物的长相,加上恰到好处的化妆,再配上他得天独厚的浑厚嗓音,就把一个顶天立地的地下革命工作者演绎得淋漓尽致。体质略显单薄的左景仁老师,平日里就很滑稽,讲课时,他戴的那副黑边眼镜似乎总要往下掉,过不一会儿,就用右手的食指向上戳戳,常引得同学们暗暗发笑。在演鸠山时,他仍然戴着他的那副黑边眼镜,随着他朗诵大段的台词,他的右手又习惯性地戳戳他的眼镜,而且一戳时还故意眯缝起他的两眼,把个鬼子官表现得更为阴险、狡猾。“知识分子劳动化”的典型毛振香老师,长着一副苍白、严肃的脸,常年穿一身黑色的衣服,脸上从来不搓雪花膏,讲起政治课来总是滔滔不绝,给人以不苟言笑和过于呆板的印象。可她在演出时,不论是扮相还是台词、动作,都把个革命的老奶奶塑造得极为光彩、亮丽。在我的记忆长河里,这是我看过的印象最为深刻的戏剧之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思索,为什么昌乐一中有着那么多的好老师,不论是教语数外还是教史地生的,不论是教政治、体育的还是教音乐、美术的,他们在全县甚至整个潍坊,都可骄傲地伸出大拇指。这一思索,在我来教育部门后,就有了清晰的答案:因为一中当时是省立中学,是齐鲁名校,集合和储存了一省之内乃至全国一些地区的精英。有了这样一群中华民族的教育精英和栋梁,学校必然蓬勃兴旺,走向辉煌。
一位哲人说过,人的一生都是风景,凡在心中留驻的,那当然是最最美丽的。啊,母校!正因为你的每一道风景都很靓丽,所以你在我的心中永驻。

田恒林
难忘那堂语文课

有些事情为什么难以忘怀?那是因为它在你脑海中的印记深刻。随着岁月的流逝,好多记忆已是模糊,残存的碎片像秋日的树叶,零零碎碎中泛着黄色。但是,曾经被深深感动过的东西,却不曾轻易忘却。
一个秋日的上午,那是23年前的一个秋日,我到昌乐一中采访。之前,听说担任班主任的语文教师秦汶民获得了省级模范班主任称号,打算写篇通讯。我来到学校,见到了当时任学校支部书记的于观辰先生。他知道了我的来意后笑了笑说:“你要采访秦汶民啊,你就先听听他的课吧!他的语文课讲得非常生动。”我说:“那好啊,我得好好听听。”正巧,那天上午秦汶民有课,我就悄悄地坐到了教室的后头。
钟声响过,秦汶民站到了讲台上。他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了同学们,然后用洪亮的嗓音说起了祖国的名山大川,之后简明扼要地说到五岳,重点讲了泰山。我看了看表,大约在3分钟的时间。秦汶民引导学生说:“同学们,我们一起背诵一下杜甫的《望岳》好吗?”同学们齐声背了起来。教室里刚一肃静,秦汶民接着说:“今天我们要学的是《雨中登泰山》。”哦,我忽然明白,秦汶民由远及近由表及里,是在启发同学们的兴趣和读书的欲望。果然,同学们兴致盎然,课堂出现了短暂的活跃。秦汶民因势利导,在介绍了《雨中登泰山》的作者后,让学生默读课文。稍顷,秦汶民引导提问:“同学们,本文自始至终是扣紧什么来写的?”同学们窃窃私语,有的说:“泰山。”而大部分说:“雨。”秦汶民说:“同学们说得对,全文自始至终紧扣一个‘雨’字细描细绘。同学们试着把游山路线画出来,按照文章的线索,从中找出一段最精彩的文字来。”我看到同学们聚精会神地画着。我以为,一般来说这堂课到这里也就应该结束了,可是秦汶民又说:“同学们把课本合上,把《雨中登泰山》的情景想象出来。”一时间,教室里鸦雀无声,几十张面孔都在思索,都在努力想象。就在这时,只见秦汶民在黑板中间挂上了彩色泰山示意图,一下子把同学们带进了一个形象的世界。秦汶民看到同学们进入了求知的境界,便迅速对文章作了发挥,感情充沛地说:“同学们,胡耀邦同志在谈到我国实现四化的宏伟目标时,曾形象地号召我们‘登上南天门,到达玉皇顶,早日实现四化。’今天,我们学习这篇课文,联系胡耀邦同志的号召,不是可以想得更深更远吗?”他这样一启发,把同学们领进了一个更高的思想境界之中。
下课铃声响之前,我提前走出了教室。我被秦汶民这种独特的授课方法深深感动着。这堂有血有肉有声有色的语文课,是我多少年来第一次听过。省级模范班主任的称号是秦汶民的一个殊荣,在这殊荣背后,是秦汶民励精治学的无数心血。他把一堂语文课安排得如此巧妙而又精彩,并非一日之功。不难想象,这堂独辟蹊径而又生动的语文课,不仅巧妙地落实了词句,而且顺其自然地理清了文章的脉络。还通过这样一种授课方式,启发引导学生学会积极思考,分析综合,驰骋想象,培养了学生的记忆力、思维力、想象力。
采访结束后的好长时间,我被秦汶民的这堂语文课感动着。我在整理采访记录时,一切的情节都似乎觉得不那么重要,唯有秦汶民那朗朗的授课声萦绕在脑际,我便写下了《独辟蹊径的一堂语文课》发往《大众日报》。我想,可能编辑老师和我一样同样被感动,不久就见诸于报端。
时隔二十多年,我总是忘却不了那堂语文课。

刘天鹏
作者简介:刘天鹏,昌乐人,著有长篇小说、散文多部,已发表文字200余万。长篇小说《浮生》、《浮雕》、《雨落山》在社会上产生广泛影响。


初中生活琐忆

我于1960年秋考入昌乐一中,1963年夏毕业,在这里度过了3年的初中生活。这段时光距今已有40年之遥,该是人生历程的一半了吧,但回想起来,仍历历在目,像一幕幕彩色电影,拷贝一点也没有褪色,仍然清晰鲜亮。那是历史上罕见的年代,从领袖到百姓,6亿人都在为吃饭问题焦虑。我的初中生活,自然也是在饥馑中度过的。挨饿,不是一顿两顿,一天两天,而是长年累月地填不饱肚皮,那滋味才叫刻骨铭心呢。

别开生面的一课
按照惯例,我们这一届初中班应称作昌乐一中初十六级。但那年学校搞教学改革,从几个公社的考生中选拔了一批佼佼者,组成了两个教学班,学制五年,毕业时发高中文凭,叫做“五年一贯制”,初十六级也改称为“新一级”。因为我们是“试验品”,所以倍受呵护。从师资配备,到学习、生活诸方面,都享受优惠待遇。而当时摆在学校领导面前的最迫切的问题,是让这些“试验品”吃上饭,留得住,坚持上课学习。于是就有了我的初中生活别开生面的一课——“倒”地瓜。“倒”是方言,意即到收过地瓜或花生的地里再刨一遍,像探宝一样,寻找埋藏在土里的遗漏的果实。那时候,似乎昌乐地面上已无地瓜可倒,班主任老师不知从何处得到信息,说寿光县纪台公社一带尚有宝可挖。于是我们背上铺盖卷,扛上镢头,在班主任老师带领下,步行几十里,到纪台一带去碰运气。
我们住进纪台供销社开的一家小饭店里。店家开了一间空房子,在地上铺了几张苇席,这就是客房了。吃的是自己倒的地瓜,店家代为煮熟。开始还在驻地附近倒,收获不大。老师就带我们随着倒地瓜的人流,趟过弥河,到更远的地方去。时令已是深秋,寒气有些逼人了。卷起裤腿,赤脚趟过几十米宽的弥河,水深处没至膝盖,冰冷刺骨。为了节省时间,中午不回饭店吃饭。三三两两地围在无遮无掩的野地里,就近拔几蓬枯草,点着了,将书包里带来的冷冰冰、硬梆梆的熟地瓜往火上烤一烤,便是午餐了。没有水喝,就的是冷嗖嗖的西北风。火苗时大时小,时明时灭,地瓜根本烤不透,拿在手里热乎乎的,咬一口还是冰冷冰冷。饥不择食,肚子饿得咕咕叫,早已顾不得挑剔,好歹填进几块地瓜,也说不上饱不饱,就继续扛了镢头漫无目标地刨下去。
与饥饿、劳累同样折磨人的还有想家。那年我13岁,第一次一个人离家出这么远的门,而且一住就是这么多天。有一只猫晚上总在小店的墙头上咪咪叫,那叫声让我想起我家的大花猫,小黄狗,门楼,院墙,母亲,姐姐,小伙伴,还有村前的小河,河边的柳行子……,越想家越睡不着,越睡不着越想家。第二天一大早,跑到小店附近一座高高的土台上,向着家乡的方向眺望,目光越过一个又一个炊烟笼罩的村庄,却找不到自己的村子。相隔几十里呢,怎么能望得见?徒增些乡愁罢了。有几个同学熬不住,不告而别,开了小差。我是班干部,想好好表现,总算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一天,班主任接到副校长孟公虔打来的电话,询问收获如何。班主任汇报说还可以。第二天,孟校长便让正在读高中的儿子请了假,赶到纪台,跟我们一起倒地瓜。足见校长、老师们也是无米下锅啊。一位老师给我们上生物课,讲植物细胞的构造,举洋葱的细胞为例。讲着讲着,这位老师不由得有感而发:“洋葱炒猪肉真好吃啊!尤其是再吃上几个馒头……”说得我们口水津津的。是啊,饱餐一顿馒头,那该是多么奢侈的享受啊!有一次我生病,我的在银行工作的舅舅到学校看我,给我带来两个白面馒头。我舍不得一次吃完,留下一个,用包袱包好,挂在宿舍墙上的木橛子上。可是我出去走了一趟,再回到宿舍,那馒头就不翼而飞。我心疼得差一点流下眼泪,后悔没有一次吃掉它。

冲啊!值日生
在生活最困难的日子里,学校按照上级指示,提出了“生活第一”的口号,一切服从于生活,说白了,就是保命要紧。于是,体育课、音乐课被取消了,课业负担一减再减,上午的第四节课也安排为自习。这一节自习可真难熬啊!一个个肌肠辘辘,谁还有心读书学习?45分钟,好像比一年还漫长。靠近南面窗户坐的同学,就在窗台上或课桌上划上一道线,眼巴巴瞅着太阳的影子不急不缓地移动,慢慢靠近那标志着下课时间的记号。为了打发时光,一位同学用小刀从挂在课桌腿上的咸萝卜上削下薄薄的几片,放到炉子盖上烘烤。随着滋啦 滋啦的响声,一股略带焦糊和咸味的香气在教室中弥漫开来,那同学用两根手指捏起半生半熟的咸菜片,放进口中,用门牙一点一点地蹭,慢慢地消受着。此举立即引来许多羡慕而又嫉恨的目光:你小子只顾一个人享用,吊起全班同学的胃口,缺德不缺德?接下来有人开始仿效,炉子边渐渐围满了男生。面对难以抵挡的诱惑,女生们碍于面子,只能看看炉子,悄悄咽几口唾液。
这一节自习课,值日生是最紧张的了。他们肩负着打水买饭的重任,要时刻准备冲锋陷阵的。饭菜都是以班为单位统一预订、购买,买回来再一份一份地分。全校几十个班,值日生的动作稍有迟缓,便要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全班同学的开饭时间就要延长几分钟甚至几十分钟。让大家白白地多受几分钟甚至几十分钟饥饿的熬煎,是要触犯众怒,大受谴责的,所以必须以战斗的姿态来认真对待。组长首先分好工,谁负责打水,谁负责买饭,明确责任,各司其职。我们班的教室在最后一排,离伙房最远,但又居最后一排的最西头,从教室门口,能望见打钟的工友从校部出来,走向挂着铜钟的大杨树,这样,劣势中又有了几分优势。当在窗台上做了记号的同学告知下课时间将到的时候,值日生们便在教室门口严阵以待。打钟的工友的身影一旦出现在视野中,他们便迅速做好了起跑的动作。大杨树上的铜钟“当!”地响过第一声,他们便似离弦之箭,冲出教室,冲向通往伙房的甬道。一时间,几十间教室的值日生们都以短跑冲刺的速度向伙房方向飞奔,甬道变成了百米跑道,水桶的“吱格”声,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各小组互相联络的大呼小叫声,响成一片,真是一道绝妙的风景。
不做值日生的同学其实也不轻松。菜和饭是要分的,水无须分,需要抢。于是人人手中拿了茶缸子,聚集在教室门前的空场上,目不转睛地望着伙房的方向。两名值日生用木棍抬一桶开水,匆匆朝教室走来。这时候总有同学捷足先登,迎出十几米甚至二十米,将手中的缸子伸进冒着热气的水桶里。跟着就有几只、十几只茶缸子互相碰撞着,唏哩哗啦一阵乱响,不等水桶抬到教室门口,早已空空如也。抢不到水的同学只好望桶兴叹。
自1962年下半年起,随着国家政策的调整,家中的自留地和开垦的小荒地有了收获,饥荒开始缓解,我们有了地瓜干面摊的煎饼或做的饼子背到学校,可以基本填饱肚皮了。但水荒仍未解决。从家中带来的干粮,需要用开水泡了吃。但每顿饭好不容易抢到半茶缸子开水,根本不够用。好在学校里有一个天然水池(俗称吴家池子),是它养育了昌乐一中。水池边有一架手摇的铁水车。吃饭前,我摇了水车,先接一茶缸子冷水将干粮泡软,然后浇上抢来的开水热一热吃下。有一次我突发奇想:要是能发明一种化学药品,撒到生水中,便可当开水饮用,该有多好啊!这当然只是幻想,冷水还要日复一日地喝下去。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天天喝生水,却从来没有闹肚子。后来我想,池子里流出来的山泉水,说不定就是天然矿泉水,不但可以直接饮用,而且富含锶、钼、锗等于人体极为有利的微量元素呢。昌乐一中培养出包括中科院院士在内的一批又一批高素质人才,恐怕与这清澈甘甜的山泉水不无关系吧。

“赤脚大仙”
我们班上有一位同学,被称作“赤脚大仙”。这戏称自然与赤脚有关。这位同学的家离学校60里路,每个星期往返一次,这120里路他都是赤脚走下来的。按照校规,学生在学校内是不允许赤脚的。这样,每当周六下午回家,一出校门,他便脱下鞋子,赤脚上路。周日下午返校,他除了跟其他同学一样,肩上背了一周所需的干粮、咸菜之外,还有一双用鞋带系在一起的旧解放鞋一前一后搭在肩上。走到学校门口,他才将鞋取下,穿到脚上。“赤脚大仙”并非以赤脚为乐,他是舍不得穿那双鞋啊!当时,班上鞋袜不整的,并非“赤脚大仙”一人。每逢暑假,一批毕业生告别母校,班主任老师便到各个宿舍去“打扫战场”,看看铺底下,墙脚边有丢弃的鞋子,只要还能穿,就捡起来,刷洗一番,开学时分送给那些缺鞋少袜的同学穿。
衣着也同样十分窘困。到了冬天,大部分男生就只穿一件对襟棉袄,一条大裆棉裤,莫说套什么衬衣、球裤,能穿一条短裤头的也廖廖无几。记得有一位同学刚刚穿上一条蓝色短裤头,晚上熄灯前故意从被窝里爬出来,招惹同学,很有些显摆的意味:看,我睡觉穿短裤头呢!于是赤条条从被窝里钻出几个同学,将他按住,非要将他的裤头剥下来不可。
那时候,一个班的男生住一口大房子,靠墙用木板搭起通铺,每人大概占40厘米左右的空档。一到冬天,到学校东面的山上拔些枯草,晒干了,铺到木板上,这就是唯一的御寒措施了。好多同学没有褥子、床单,只有一床薄薄的棉被,只好将棉被迭成筒状,拧半截草绳将一头捆紧,然后从另一头倒着钻进去,有些像探险家野营用的睡袋。最好的办法是两人一个被窝,下面铺一条棉被,上面盖一条,还可以用体温相互取暖。
大部分同学没有脸盆,跑到池子边,摇着水车,胡乱抹两把脸,就算是洗过了。我的所谓脸盆,原是家中盛泔水的小陶瓷盆,比一只粗瓷饭碗大不了多少。至于洗澡,除了夏天下河,就再也谈不上了。有一年冬天,我突然感到浑身奇痒难耐,就拼命用手抓挠,浑身抓出一道道血印子,仍无济于事。星期六回家告诉母亲,母亲说是不是招虱子?脱下棉袄、棉裤,翻过来一看,衣缝里趴满了一行行吃饱喝足肥肥胖胖的大虱子,还有它们繁衍的家丁兴旺的后代——白白胖胖的虮子。我躺在被窝里,母亲给我捉了半天,两个拇指挤得啪啪响个不停,不一会儿指甲染得血红,那其实是我的鲜血啊。
我们班的生活委员,后来做了昌乐一中副校长的刘春景挺幽默,他自称是全班的“饲养员”。他曾经预言:将来我们这些人老了,每个人脖子上都要挂一个布兜儿,里面装满什么胃舒平啊、苏打片啊、食母生啊等等各种各样治胃的药,一边走,一边随手抓出来吃……如今,我们都已过“知天命”之年,却没有发现一个人脖子上挂了这样的布兜儿。倒是经常听说某同学得了高血脂,某同学是脂肪肝,某同学糖尿病……差不多都是所谓“富贵病”。时代毕竟不同了,我们的生活一天天好起来。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多数同学过上了小康生活,丰衣足食,肠胃再也不受什么委屈,生活委员的预言自然要破产了。

郭建华


永恒的记忆

我第一次走进昌乐一中大门的时候,心情是那么的激动,因为那时已经恢复高考,能够到一中读书,对那时的我来说,就像进了知识的殿堂,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愿望。一天上午,我走进了老师们的办公地——一个幽静而又充满智慧的四合院,教导处的肖主任热情地接待了我,他那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堆满了各种资料,他的脸方正、白静,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再加上他那满头银发,使我觉得他特有学问,令我肃然起敬。但他那和蔼可亲的笑容把师生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我的拘束也一下子消失了,这一幕像我的初恋,至今记忆犹新。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对一中的认识由感性上升到理性。
一中有良好的学习环境。校园依山而建,自西而东层层跃升,错落有致;教室、教研室、老师及学生宿舍、食堂等各自独立,互不影响。墙报栏是学生很爱光顾的地方,那里有同学们写的优秀作文,还有很多种报纸供学生阅读,我就是在墙报栏阅读了小说连载《第二次握手》的。还有校园东边的那座小山,更是休闲的好去处,紧张学习了一天,吃完饭三五成群来到小山上,微风中夹带着泥土的气味和芳草的清香,任你吮吸;搬动石头,偶尔还能捉到蝎子或者蟋蟀,一天的疲劳顿感消失。最为可贵的是,一中的学生精神振奋,团结互助,好学上进,同学们对知识的渴求近乎于痴迷。天时、地利、人和造就了一中这块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
一中有雄厚的师资力量。这里聚集了全县教育界的“大腕儿”,可以说群英荟萃,老师们在我的心目中个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他们不但具备深厚的理论知识和丰富的教学经验,而且具有高尚的人品和师德。我的班主任赵丰年老师给我们教化学,他那黝黑的面庞、深邃的目光以及那浓密的胡茬,使你觉得他是一个很严厉的人。然而,他为了学生们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冬天早晨冒着严寒,踏着冰雪,拖着他那并不利索的腿,到每个宿舍叫醒同学们跑早操。语文老师曹一民的风趣,数学老师张宝善的勤奋,物理老师王哲柔鸭舌帽下的幽默,都给我留下终生难忘的印象,使我深深地爱上他们,也使我对他们所教的课程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中培养造就了一大批优秀人才。良好的教学秩序与老师们的精心培养教育,两者相辅相成,是一中教书育人、走向成功的关键。如今,一大批一中精英在祖国各地、在不同的岗位上为祖国的建设事业,发挥着自己的才干。他们有的走上领导岗位,有的成为专家学者,有的成为企业高管,有的成为私企老板,还有的成为IT精英……我现在在工作中取得了一点点成绩,归结起来,都是我在一中学习期间打下了坚实的思想基础,在这里我学到了书本上没有的知识,这里既是我人生历程的转折点,也是我的世界观初步形成的阶段。
毛泽东同志“三十八年过去,弹指一挥间”的词句,少时哪知其中滋味?转瞬间我离开家乡步入大学校门,到现在也有28年了。回首往事,感慨万千。一中的岁月经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抹不掉的记忆是那么的弥足珍贵,并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远程记忆更是在脑海里打下深深的烙印,成为永不磨灭的记忆。尽管那时生活条件比较艰苦,学习也非常紧张,但这里有我最好的老师、最好的同学,这里更是我爱情的起源。要说一中给我印象最深的,不是我的教室、操场和墙报栏,不是东山上的花草树木,而是我的老师们。这么多年,老师们的爱岗敬业和无私奉献精神始终鞭策和鼓励着我,他们是我做人的楷模。在我的印象中,老师的时间属于学生,三尺讲台,凝聚了他们毕生的心血;寒冬酷暑,陪伴着我们度过了无数个早晚自习。在老师的眼中,学生永远数第一,他们为了我们的成长付出了太多太多。他们为人师表,言传身教,在教学上如同严父,而在生活上却像慈母;他们为培养年轻一代付出了艰辛,却安于清贫,不计名利,默默地奉献着自己的一切;他们桃李满天下却从不居功自傲,从未想到回报,他们是我心目中最可爱的人。遗憾的是由于工作上的原因,每次回老家总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加上老师们不住在一中,王哲柔老师也回了青岛,很少能见上我敬爱的老师们,其他身在外地的同学也会有类似的情况。但我坚信,我和我的同学们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母校,因为母校给了我们学习的动力;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老师,因为老师甘为人梯,把我们送得更高更高……值得庆幸的是,每次回老家,我总要挤出时间到一中看看,我从前的班主任、现任校长秦汶民老师向我介绍了学校的情况和长远发展规划,并带我参观了学校的基础设施。现在的一中,校园像花园一样美丽,教室宽敞明亮,食堂如同宾馆,各项事业都取得了辉煌的成就,这一切不就是我的老师们希冀的吗?置身于“齐鲁名校”之中,对我的心灵也是一种慰籍,我为自己成为一中的学生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祝愿我的母校更加绚丽多姿,祝愿我的母校成为培养高精尖人才的摇篮,祝愿我敬爱的老师们永远健康并快乐着!

                             孔德学


第三节 诗词歌赋

观吴池清泉有感

丁亥年十一月十四日,陪同校友、原潍坊市政协副主席赵俭访问母校昌乐一中,恰逢吴池清泉修葺一新。假山造影,泉流其上,如高山瀑布,蔚为壮观,深得“清泉石上流”之妙。驻足其前,流连忘返。追忆往昔求学岁月,心潮起伏,感慨万千,遂口占一绝,以记之。

人逢盛世泉水涌,
一心向学苦作舟。
勤奋励志思报国,
学子三千遍九州。

杜介祥

作者简介:杜介祥,原昌乐县政协主席,昌乐一中校友。


翰 苑 赋

依三山以傍清泉兮,
面平畴而望丹河;
三山逶迤如笔架兮,
清泉汩喷似翰墨;
平畴舒展如书卷兮,
丹河泛波似清歌;
形胜具以兼地气兮,
文运永而长兴学。
昌乐一中,齐鲁名校;
方正翰苑,独领风骚;
经风沐雨,节尚志高;
教化育人,栽李培桃。

迎朝阳以送夕辉兮,
执教鞭而立讲堂;
口传之以心亲授兮,
育桃李而冀芬芳;
如严父以训子孙兮,
似慈母而抚儿郎;
哺幼雏以尽天职兮,
青丝染而白发苍。
执教翰苑,心诚志坚;
献身讲台,舌耕不倦;
承上启下,几近百年;
甘做人梯,世代相沿。

头悬梁以效古人兮,
锥刺股而刻苦读书;
如螟蛉之食青叶兮,
汲营养而强壮身躯;
得真谛以行仁道兮,
报国家而义无反顾;
看人才济济一堂兮,
逢盛世而相望接伍。
负笈翰苑,寒窗酷暑;
随星伴月,潜心苦读;
一朝成才,担纲报负;
利国利民,堪嘉堪许。

含精育英兮人才辈出,
文武兼备兮四方瞩目;
语范理规兮多科并举,
全面发展兮德智优育;
桃成李熟兮香满天下,
业勋绩著兮有口皆誉;
母校难忘兮常常归省,
瞻仰翰苑兮久久驻足。
中科院士,民族精英;
四海游子,军队将领;
前浪奔突,后浪腾涌;
盛哉翰苑,鼎食钟鸣!

秦晓鸣

作者简介:秦晓鸣,1946年出生,昌乐县人。曾任昌乐县广播电视局局长、县委统战部部长等职。是省作家协会会员,浩然研究会理事。曾编写《营陵诗略》、《昌乐现代名人》两书。


托起新世纪的梦想
    ——献给昌乐一中新世纪广场

同新世纪一同诞生
与新世纪一起成长
憧憬着未来
孕育着希望
因为你
响亮了一个名字 新世纪广场

风骚余韵 唐宋遗音
在这里 像一首诗在回响
黄钟大吕 高山流水
在这里 如一支歌在合唱
清风明月 晨曦霞光
在这里 共同构制一帧长卷
人生的路
在这里 一级级
攀登向上

你吟诵的是文明
歌唱的是辉煌
描绘的是宏图
从台阶上走过的
都是英才栋梁

六十年的风雨
雕琢出古木劲枝 郁郁苍苍
新世纪的期盼
升华成巨轮桅樯 扬帆启航
昌乐一中这艘航母
正驶向未来 乘风破浪
你要用你伟岸的躯体
托起一个新世纪的梦想
                      吴文福


新世纪的翅膀
     ——写给昌乐一中新世纪广场

秦汉的明月
踩着芙蓉花的轻云
在你的怀里
荡起青春的秋千
唐宋的清风
抚过翰苑的面颊
在你的耳畔
唱出新世纪的乐章

知识的苔痕
沿书阶而上
润绿了
一座崭新的广场
多少希望呵
从此启航
书声淅沥如琴
游笔丝丝入耳
万松山麓盎然了
袅袅着古韵书香
你从文明的深处走来
展开了新世纪的翅膀

正是因为你 向远方
擎出万千个梦想
未来的扉页上
才写满无数次的飞翔
高文

作者简介:高文,生于上世纪70年代,供职于新闻部门,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青年诗群代表诗人之一。有诗歌、散文、评论、报告文学等作品见于《诗刊》、《星星诗刊》、《诗歌月刊》、《山东文学》、《当代文苑》、《当代小说》等报刊,曾数次获奖。已出版诗集《阳光中的飞翔》、《音乐的半径》、《泅渡春天》。


双 喜 记

昌乐一中新广场建成,高考放榜,观师生喜悦之情,以诗证之。

(一)
太平盛世临,世纪广场出。
土沃万花荣,树茂百鸟宿。
琼林宴学子,文渊标名籍。
回望众师长,发白笑脸舒。

(二)
高考放榜日,学子走马回。
徜徉广场中,留连翰苑旁。
育才芳草梦,为国输栋梁。
万人生喜色,报师三春晖。
                  
             毛振忠

作者简介:毛振忠,昌乐五图人,昌乐一中校友,高级工程师。


永远的钟声
  
深秋里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我应秦汶民校长之邀,来到昌乐一中。我们沿院士路拾级而上,在教学楼旁边,一株傲然屹立的老白杨和它上面悬挂的老钟映入大家的眼帘。我们不约而同地驻足树下,抬头仰望。老白杨在秋风中轻轻地吟唱着,满树的叶子已变成了浅黄,在阳光下舞动着,不时有叶片飘然而下,地上铺了一层厚重的金黄,叠印出一幅亮丽的画面。秋天的老白杨比起春天的浅嫩,夏天的浓郁,多了一种饱经风霜的凝重和成熟。
秦校长介绍说,老白杨在建校时就有了,树龄少说也有七十余载。树上的那口老钟年岁也不小了,他说着指给我们看。我这才发现,当年挂在老白杨桠枝上的老钟,连同那根拉钟的绳子,如今仍然挂在它的主枝上,横搭在主枝上挂钟的那根横木(据说是根槐木),已被老白杨的增生层裹在里面,长成一起了。老钟被岁月老人变成了老白杨身上难以分割的一部分。
据曾经担任过一中副校长的于文斋介绍,原来的钟不在现在的方位,而是在靠西边校门口传达室不远处,挂在一根约五米高的杆子上。那是一口小铜钟,声音宏亮清脆。到六十年代中期,随着班级的增多,宿舍在校东北角和西南角的学生反映,早操钟有时听不清楚。于是学校安排当时的总务主任曹金陵负责,将小铜钟换成了现在的大号铁铸的合金钟,挪到了位于校园中心的这棵老白杨树上。
看到这口老钟,我不由得想起那些被称作“工友”的打钟人。从晨星闪烁的黎明起床钟开始,早操、自习、早餐、预备、上课、下课、课间操、又是上课、下课、午餐……直到夜晚随星伴月的熄灯钟为止,他们每天都要按照校园四季规定的作息时间准确无误地敲响三十余次,一年累计起来就是一万余次。
笔者曾走访过他们,想了解清楚,半个多世纪来,共有多少人在一中打过钟,他们是怎么一茬接一茬地延续下来的。我费尽周折,只知他们中有男工友,也有女职工,有年老的,也有年轻的,有的还不是正式职工,工资待遇都不高,一人大多还兼着传达收发、清扫卫生或管理图书等多项工作。他们为准确报时,晚上怀揣马蹄表睡觉是常事。不管刮风下雨,还是严冬酷暑,总是风雨无阻,十几年如一日。
七十年代中期,打钟的是一位女职工,姓魏,兼任图书管理员,责任心很强。她家有吃奶的孩子,冬天起来打早操钟多有不便。为照顾她,当时主持工作的郝书远校长总是早早地来到白杨树下,敲响全校第一声晨钟,整整坚持了一个冬天。郝校长深有体会地对笔者说,千万别小视打钟这项工作,那是一门技术活。如果拉过绳子就打,肯定打不响。要站正位置,找好角度,运足内气,手中的绳子既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钟和绳子要保持一定的弧度,这样打出来的钟音才宏亮有力,且有韵律之美。
听了郝校长一席话,我心里很感动。当年一中的那些打钟者,忠于职守,默默奉献,把宝贵的青春年华都献给了这口钟,献给了一中。有的打了一辈子钟,有的如今已不在人世了。如上世纪六十年代就被王晓东校长树为“工农分子知识化”典型的赵学修老师,当时是一位理化仪器管理员,非常敬业,如今挂在老白杨树上的这口老钟,就是他挂上去的。一直想问问他,当年那么高的树,他是怎么挂上去的,那根挂钟的横木,到底是楸木还是槐木?一打听才知道,他前年得癌症已经去世了。
为了减轻打钟人的负担,也为了提高打钟报时的准确率,一中人也曾费尽心思。当年以秦学宽老师为主的理化教研组就搞过一次试验发明,运用物理学原理,将导线分别焊接到时钟和铁钟上,自动报时,收到过很好效果。
望着那口似曾相识的老钟,和那根悬在半空被秋风吹成弧形的绳子,记忆如梦境般穿越时空的隧道,让我回到了四十七年前那些做教师的时光,那娓娓悠扬的钟声仿佛依然回响在校园上空。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笔者曾在昌乐五中任教。当时五中与一中是邻校,相隔不足一公里,两校上课的钟声彼此都能听到。五中是刚建的新校,有事就去向一中“老大哥”学习请教。一中对五中这个“小老弟”也十分友好,两校老师们经常走动。尤其在教学方面,我们常常隔三差五地就去听一趟课,取一次经。每隔一两星期,两校还举行一次篮球赛。五中校长魏久昌亲自领队,带着我们几个年轻老师去比赛。那时一中有教体育的牟大蔼、李明玫等老师,他们投篮的命中率很高,我们总是打不过一中。但凭着年轻气盛,虽是屡战屡败,还是屡败屡战,不肯服输。当时一中只要放电影,总是邀请五中师生去看。记得有一次放映《万木春》,有个学生出于好奇,触摸了一下电影机子,结果不幸触电,把靠着他的一个有心脏病的同学电死了,印象很深刻。每到暑假部队来校搞军训,两校都是联合编队,我带领五中学生食宿都在一中,一住就是大半月。
让我受益匪浅的,还是来一中听课的那些日子。记得每逢来听高默之老师的古典文学课,或汪永海、曹一民老师的语文分析课时,印象最深刻的是,只要预备钟一响,老师们便纷纷从校部(即翰苑)从容而出,有的挟着讲义夹,拿着粉笔盒;有的怀抱教具图表或理化仪器,早早来到各教室门口。那情景,很像如今列车员站在列车前,等着列车开动的信号一样。那打钟者,也早已站在树下,眼盯着时针,手拉紧钟绳,那架势,让人想到田径场上举着发令枪,已发出“各就各位”口令的发令员。只要时刻一到,钟声响起,老师们便踏着钟声的节奏,分秒不差地走进课堂。据说,要是上课钟响了,哪怕晚进教室一分钟,老师都会诚恳地说一句“对不起,我迟到了”,然后歉意地向同学们鞠一躬,接着打开课本抓紧授课,把耽误的时间给同学们补上。有位教师父亲病故,刚处理完丧事,回到教研组,心里还很悲痛。但一听到上课的钟声,擦擦眼泪,赶紧走向讲台。这就是一中教师们的时间观念和敬业精神!昌乐一中久盛不衰,这便是奥秘之一。
如今,老白杨和钟都老了,钟也已退休,被电铃替代。半个多世纪以来,它经历了几多历史变换,几多风霜雨电的洗礼,目睹了一任任教职员的更替,送走了一届届毕业的学子,像一位忠诚的使者,默默地守望在校园一角,数万个日日夜夜,为师生员工及时准确地报告着校园的作息,数以万计的学子,哪一个不是按照它的节奏成长起来的呢!它们也是一中的元老和功臣。
将离开一中校园,回首再望时,夕阳的余辉已把老白杨和钟染得遍体金黄,犹如一道闪耀的圣洁烛光。我们在它面前默然肃立,深深地鞠躬。此时此刻,耳际依稀又响起当年那熟悉悠扬的钟声,如歌的旋律不时萦绕在心头……

马进

作者简介:马进,1939生,山东青岛市人。山东教育学院政治系毕业。曾任中学教师、县政府研究室主任等职。为中国大众文学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当代文学院委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曾在全国、省、市、多家报刊和出版社发表作品百余万字。著有散文集《流年碎影》、《昌乐游记》等。


山.水.人
钟灵毓秀的万松山,碧绿清澈的吴池水,出类拔萃的一中人,凝聚了昌乐一中的灵气。山清水秀,人杰地灵——这就是人们对昌乐一中的概括。

山,钟灵毓秀
步入著名书法家欧阳中石题写的山东昌乐一中的大门,是逐级而上的漫坡,学校的背景是葱绿的山岚。过去,只听说学校建在名为草山子的山坡之上,许多老校友也抒情草山子。如今被称之为万松山的草山子正是学校的靠山,学校与万松山被一条现代化的公路所截断。放眼望去,万松山挺拔秀丽。学校就在万松山的怀抱里,犹如大山的儿子。正是万松山的灵秀之气,孕育了昌乐一中的深厚底蕴。70年的沧桑,万松山是最好的见证。万松山的“中山林”,苍松翠柏,青翠欲滴,是解放后昌乐一中的师生所栽,如今成为民族文化村休闲的去处。站在昌乐一中的制高点——塑胶跑道体育场上,东可仰望万松山挺拔的身姿,西可鸟瞰昌乐城崭新的面貌,南北十分辽阔皆一览无余。古语说“有山则灵”,这万松山的灵秀之气笼罩在昌乐一中的上空,融汇在昌乐一中的躯体,凝聚成昌乐一中的内涵。钟灵毓秀的万松山啊,昌乐一中因你而骄傲,你因昌乐一中而自豪!

水,碧绿清澈
从昌乐一中走出去的学子,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文人墨客,都对昌乐一中那池清泉眷恋留念,极尽华丽词句抒发胸中豪情,追忆逝去岁月。当年的吴池被称之为神奇的清泉。那水的确是方圆百里不多见。据老校友回忆,池水终年流淌,学校的饮用水,师生的洗刷用水都取自此泉。一条小石渠,涓涓流水欢快地唱着歌儿,像一条银龙顺破而下。吴池的水不仅仅是流淌进了昌乐一中人的心田,而且圆了昌乐一中人的梦想。那是一般的普通的泉水吗?不!那是昌乐一中的血液,那是昌乐一中的灵魂。它迎来了多少个孜孜求学者,又送走了多少个不懈追梦着。在这万松山的半坡上,竟然不用人工雕凿就终年流淌着清泉,难道不是上苍的恩赐?碧绿清澈的吴池水啊,昌乐一中因你而骄傲,你因昌乐一中而自豪!

人,出类拔萃
不说昌乐一中70年来培养了多少学子,那是一个天文数字。祖国大江南北青藏高原东海之滨无不活跃着昌乐一中学子的身影。昌乐一中悠久的历史,培养了数以万计的优秀学子。“神州6号”那航天史上的神话举世震惊,人们在赞叹航天英雄杨利伟,赞叹中国航天工业飞速发展的时候,还忘不了那些呕心沥血的科学家。中科院院士、“双星计划”首席科学家刘振兴就是从昌乐一中走出去的。中科院院士、著名生殖生物学家刘以训,原司法部常务副部长张秀夫,香港《大公报》社社长、董事长王国华,中石化年轻的总裁王天普,著名作家邱勋、刘锡诚、肖云星,军界将领冯永生、李长顺、张仁忠、王锡友、李宗玉、赵禄年等,这些出类拔萃的人物成为昌乐一中校友的优秀代表。
说到人物,现任校长秦汶民值得一书。这位全国特级教师,昌乐一中多年以来的掌门人,有着渊博的学识和令人信服的管理才能。很多人用一句话概括秦汶民:他是一个学者。其实只说对了一半,他不仅仅是一个学者,而且是一个智者。他从二十多岁进入这座学校,他从一个普通的教师走上领导岗位,他在调离了这所学校到另一处中学担任校长几年后,又重新入主这座学校,亲身体验和见证了昌乐一中的发展。说他是一个智者,那就是他把传统的办学经验和现代的管理手段有机地融为一体,创出了独特的教学管理方法。尤其是1999年“回马枪”再度进入昌乐一中后,年富力强的他处处显现出了他的领导和管理才能。表现突出的是学校条件的改变和学生高考的提升。仅仅八年的时间,校容校貌焕然一新,老校焕发生机。教学质量逐年提高,在全同类学校中名列榜首,成为中华名校。
出类拔萃的一中人啊,昌乐一中因你而骄傲,你因昌乐一中而自豪!

天鹏


母校三月槐花香

在对母校春天的记忆里,最难忘的便是那三月满园盛开的槐花了。
母校昌乐一中坐落在苍翠秀丽的万松山西麓,沿着山势次第展开的校园中,近百株高大的槐树点缀在楼前屋后,书径旁,操场边。每到三月,几天醺人的东风吹过,槐树枝头抽出了串串花穗,仿佛在一夜间,校园的槐花便悄然开放了。
槐花盛开时节,也是母校的一大盛事。一树树灿烂的槐花,把校园变成了白色的海洋,沁人的花香溢满校园,嘤嘤嗡嗡的蜜蜂忙不迭地劳作。在满园的槐花香里,人们的精神更舒爽了,书声更清朗了,出操的动作更伸展了,就连走在校园里的脚步,也更加轻松有力了。满园的槐花,给人带来了精神上的莫大愉悦,让清幽的校园充满了勃勃生机与活力。
母校校园里的槐树,有不少是与校园同龄的。它们在几十年的风雨中,和母校一样经历了人间的沧桑,世事的变幻,迎来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翩翩少年,莘莘学子。如今,不少老槐树的树干已长到快两人合抱粗了,长势却愈加茂盛,每年春天都开出满树的槐花,成为校园里最美丽的风景。
其实,槐树该是世间最平凡的树种之一了吧,它一身皴裂的粗皮,满树散乱的枝桠,没有杨树的挺拔俏丽,没有松树的庄重严威,没有木棉的富贵雍容,甚至也没有与母校校园里的槐树一道生长了几十年的木芙蓉树的舒展大气。然而,它却是世上最顽强、最耐得住瘠苦,最坚毅深沉的树种之一。无论在荒沟野岭,地头路边,河旁水畔,城市乡村,无论多么瘠薄的土地,它都能顽强地扎下根,默默地积蓄着生长的能量,每到春天,便把满树灿烂的槐花奉献给人们,最后,还要向人们献上坚硬优质的身躯。
而这,又多么像我那可爱的母校,多么像母校那默默奉献,在青丝变白发中坚守三尺讲台的园丁啊!
多少个寂静的深夜里,我默默地坐在书桌前,手上是一张1988年春天的合影:在老槐树浓浓的树阴里,一群即将离开母校的年轻学子留下了灿烂的笑容。也许是太急于想感受外面世界的精彩吧,面对镜头,他们稚嫩的脸上洋溢着的是掩不住的豪气,而他们的老师,眼神中流露出的则更多的是关注与期许,像慈爱的家长送别远行的游子,道不尽的嘱托与叮咛。这份关爱,在自己以后的求学与工作中,像一杯浓浓的美酒,时间愈长,愈显得绵长醇厚,愈加倍感珍贵。母校三年的求学时光,成了自己人生最难忘的经历。
又到三月花开时。今年春天,我回到了久别的母校,一进校门,就像进入了一个美丽的梦幻世界:当年陈旧的大门垛不见了,土黄外墙的教室、低矮的宿舍不见了,残败的水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漂亮的教学楼、办公楼、实验楼、宿舍楼、阶梯教室、学苑餐厅,大气别致的新世纪广场和满园茵茵的绿草与盛开的鲜花,一座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历史名校,在与现代文明的有机对接中,展现出迷人的风采。惟独没变的是那神圣庄严的校园气息,是恩师秦汶民校长和老师们和蔼的笑脸,是那一株株花香四溢绿荫满地的老槐树。
扑进母校的怀抱,在处处是景步步成诗的院士路、树楠园追寻青春的记忆,在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笑脸上感受青春的激情,在清新沁人的槐花香里,老槐树向我投下浓浓的爱,为我洗去满身的疲惫与征尘。
母校的槐树,永远是我心中最美丽的风景。

赵增全


情寄院士路

每当行走在院士路上,心头总有些莫名的感觉。也许是由于学习的压力吧,每次总是匆匆地穿过这条幽幽的石板路,那些泛起在心头的莫名的感觉总是还没来得及细细体味就随着路尽头的到来而逝去。
春,悄悄地来了,当杨柳吐绿,花絮纷飞的时候,路两旁的棵棵刺槐却没有任何动静,仍然是一层土灰之气,好像春的音讯还没有传到似的。走在路上,猛一抬头,你会惊讶地发现,土灰色的枝丫上有那么一星绿色!当你还在抱怨这春意来得有点迟时,暖熏熏的春风却带来了阵阵幽香。哦,瞧!翠绿的香海,玉晶的浪花。闻着这沁人心脾的槐香,看着这幽清的美景,心都要飞出来了。有时耳边也会传来一两声鸟鸣,悠扬婉转,和着这幽香,滤涤着我的身心。那学习的压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一片轻松的心境,清醒的头脑,充沛的精力。
夏,紧锣密鼓地赶到了。灼灼的烈日下是一颗颗灼灼的心,紧张的复习,如期的大考为我们造就了一个蒸笼般的环境。可每次踏上院士路,那枝枝叶叶擎天蔽日,不仅为我营造了一份阴凉,更为我的心撑起了一把阳伞。焦灼的心一次次地凉下来,烦躁的心情一次次地平静下来,木木的头脑一次次地清醒过来。幽幽院士路给我抚去了创伤给我无穷的力量。掩卷临窗,望着路边的刺槐树,心里激起战斗的豪情。
秋冬,如期而至。也许是自认为功成名就了,片片黄叶怀着化作春泥更护花的信念纷纷落地。冷清的石板路上,忽又铺上了一条柔柔的地毯,在它生命将终时,为莘莘学子奉献自己最后的力量。两尊院士塑像笑容可掬,是鼓励,是祝愿,是语重心长的教诲。走在院士路上,心里却暖融融的,丝毫不觉得一丝凉意。呼呼的北风带来了纷纷的雪花,一夜间,慈祥的院士路银装素裹,冷气沉沉的冬日里,却传来了孩子们快乐的笑声。那雪景好美。
这,就是我们可爱的院士路,美丽的院士路。他是一位无声的老师,指点着我们如何学习;他是一位慈祥的老者,帮助我们化解心中的郁闷,还以轻松,自在。他是一位好朋友,为我们鼓劲,打气,带给我们快乐和力量。
                           
王晓乐


升 华

编者按:《升华》为校园塑雕,由不锈钢和钛金材料精工制作而成,主体为大红色,形状像汉字“泉”的变形,又酷似两只大手擎起明天的太阳。矗立于清泉广场,象征成功从这里起步,梦想在这里放飞,希望在这里升华。该塑雕形体简洁,线条流畅,气韵生动,潇洒飘逸,充满着蓬勃向上的活力,升华着一中人的精神,体现了传统文化与现代意象的完美结合。

徜徉于校园的院士路上,一转弯,便发现你高耸的身影立于花坛间,我匆匆地靠近你,发现你是如此的坚毅与挺拔。在每一个学子的心中,你都是升华的象征。
那弯曲的可是你的躯体?那延伸的可是你的双手?那中间的可是你一直向往的梦想?笔直的线条,浑圆的梦想,可是你那升华的主题?如血的殷红,如山的敦厚,可是你那升华的内涵?静静地立在你的面前,时间都已停止流动,只有身心在默默的接受你的洗礼,慢慢的升华,升到你的大气,更如你一样的默然。
“色彩浓厚沉着的如同立体,笔角奔放豪迈的如同剑戟。”说的就是你吧。看你那夸张的线条,看你那奔放的姿态,分明让人感到燥热,让人感到失态,只想双足腾空,拥抱你那升华的梦想,去感受你博大的胸怀。
站在你的面前,我有一种想飞的欲望,向往那搏击长空的雄鹰,不畏艰难,永远凌于万物之上,自由自在地同白云嬉戏,同风儿轻语。自由,就像你那直刺苍穹的双臂,热烈奔放而又含蓄沉稳,显得毫不夸张却又锋芒毕露。
你那双手间浑圆的球体可另有寓意?是太阳吗?是你向世界宣布要创造另一个太阳的梦想吗?抑或是月亮,冥冥之中透着理性的光亮,照彻每一个学子的心灵。那一定是你的精华所在,对吗?你是否在告诫我们应当珍惜时光,努力学习?你是否又在告诉我们一个个先哲的故事,让我们汲取营养,为祖国尽自己的一点微薄之力?
立于你的面前,我的血液已经沸腾,它们仿佛要冲破我的躯体,直冲九霄之上,去追寻你那升华的主题。我的思想也已穿越亿万时空,与你的内涵紧密相融,凝结于那一个未知点,再也难以收回。立于你的面前,任思绪如此飘飞,我真的感觉好累哦。就像是负重者在沙漠中前行。我的思想也沉甸甸的,就像你手中那浑圆的球体,那是精华所在啊。
啊,升华,我向你致敬!
如果我是一株小草,我愿在你脚下生长,为你增添一份绿色,不让你如此孤寂。
如果我是一缕轻风,我愿围绕在你身边,倾听你的故事,不让你感觉凄凉。
如果我是一棵长春藤,我愿紧抱你的身体生长,与你共度一生,不让你感受到寒冷。
哦!升华,愿你带我一同飞翔,去追寻那永恒的自由,去感受那苍天的胸怀,去抚慰那大海的广袤,带着新世纪的梦想去寻找未来。

王晓乐
(作者系2002级12班学生)


母校,请接受我的祝福
             ——写在昌乐一中70华诞

五十年前
我还是一棵稚嫩的幼苗
当移进这块充满阳光的园地
吮吸着知识的甘霖
在春风里舒叶长高

五十年前
我还是一只嘤嘤待哺的小鸟
当投进您慈母般温暖的怀抱
是您给了我搏击长空的勇气
并且催生出丰满的羽毛

五十年来
每当我有诗文在报刊发表
我总是这样想:
如果当年没有您的辛勤培育
我将是一棵枯萎的小草

此刻,我置身于久违的校园
心潮澎湃,喜泪滔滔
您变得如此美丽而又年轻
像一颗璀璨的明珠
在齐鲁大地上熠熠闪耀

今天是您七十岁生日
我作为您的一名学子
没有骄人的成绩向您回报
仅献上我的几本薄薄的诗集
也许会赢得您舒心的微笑

母校,请接受我美好的祝福——
祝您兴旺发达,科教先导
祝我的学弟、学妹们
开拓进取,勇攀新高
为母校大书骄傲与自豪

孙 瑞


母 校 念

抗日战争时期,就读于省立昌乐中学马家河分校,六十多年过去,睹新景,忆旧情,赋七律六首志怀。

(一)
马家河子春光旖,
旧地重游忆少时。
茅屋课堂循陋简,
民房宿舍布星棋。
交床软软坐舒适,
画板平平书畅宜。
一日三餐煎饼卷,
珍馐美味疙瘩皮。

注:交床,俗名马踏或交叉子。

(二)
虚摆佯攻“汪”课本,
誓为抗日学真知。
言传身教严无苟,
面授耳提亲若慈。
碌碌贪婪蜂采蜜,
嗷嗷待哺崽争糜。
寒来暑往怨天短,
切磋琢磨忘倦饥。

(三)
璞玉精雕成瑰宝,
辛勤流汗始牢基。
一无实验凭神会,
全仗图文悟奥机。
  啭舌聱牙“英吉利”,
低吟背诵木兰辞。
是骡是马当场遛,
 月、季考评现俊媸。

(四)
业余活动多精彩,
田径咏吟都着迷;
土造篮球正火热,
新兴话剧更情痴;
专栏校刊千家会,
小说散文各体诗;
高唱大刀杀敌曲,
强身锻炼待征时。

(五)
洪炉炼就坚贞志,
学府育成干练儿。
文理兼长瑚琏质,
德才并备栋梁资。
满园桃李迎风笑,
一代英豪破浪离。
海北天南鹏展翅,
辛勤敬业效恩师。

(六)
昔日同窗还有几?
会心屈指数东西。
风和日丽山河故,
院雅房新面貌移。
年越古稀添白发,
国由式微焕英姿。
蹒跚盛意寻童乐,
撮影留连不忍离。
           董俊山


千秋岁·谒母校

柏涛烹雪,尝寒窗吟课。泉鉴业,山蓄墨;风情润古营,敦素育朱雀。卅载梦,五旬谒校宛如昨。
忆柿红梨硕,应榜读济泺。游学海,运丹涅;考红崖古迹,释卦符源说。斛溢酢,醉抒故岁流金月。

                             刘乐一

注:古营:指笔者的故乡昌乐县。
济泺:指山东省省会济南。


母 校 采 风

久怀故园今方临,昔日校舍荡无存。
文苑古朴居中坐,两厢高楼互为邻。
治学严谨誉海外,管理规范好育人。
京国栋梁发祥地,莘莘学子入翰林。

                徐 军


母 校 颂

2006年重阳节,县教育局组织部分离退休干部参观昌乐一中,秦汶民校长带领边讲边看,个人有感,赋诗誌念:

观瞻母校心花放,与时俱进铸辉煌。
幢幢高楼拔地起,我添白发校换装。
科教兴国振华夏,精英辈出环球香。
霍夏地下应含笑,一代更比一代强。

                  田本固

注:霍:霍树楠,1942年任省立昌乐中学校长
夏:夏加,1948年任昌乐中学校长


梦想起飞的地方

那一天,第一次踏进这古朴美丽的校园,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都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就从那一天起,我知道,这里承载着我的未来,我将要在这里展翅飞翔,寻找那些美丽的梦想。
昌乐一中,这所古朴端庄的老校,承载着山的梦想,流淌着水的希望,依山傍水,既有山的秀挺,又有水的灵劲。“万松山下书声朗朗,清水池畔歌声回荡……”,这是我们的校歌,在节奏明快的歌声中,我们看到了万松山上的古塔,看到了清水池中的游鱼,也看到了美好的明天和灿烂的希望。
漫步在院士路上,游荡在树荫下,清新而又美丽的环境会让你忘记心中所有的负担和苦痛,如同画卷的美丽,会使人们忘掉自己是在如此严肃紧张的学校,而是感受到自然的拥抱。树楠园的草坪,知新园的花坛,都为这宁静端庄的校园增添了一丝妩媚和艳丽。宽阔整洁的清泉广场,有着同学们阳光般的笑颜和清风般的歌声。在这如诗如画的环境中,我们踏歌而行。
红瓦飞檐的翰苑,是这所学校古老端庄的象征,它作为一中的标志,陪伴一中走过了那么多风风雨雨,现在又随着一中一起腾飞,除此之外,整齐朴素的教学楼、办公楼、公寓楼与花木相伴,错落有致,层次分明。位于校园最高处的塑胶操场,美观大方,站在雪白的起跑线上,我们将要奔向自己的梦想。
而这里的人们,有着蓬勃的笑颜和明亮的眼神。穿着整洁的校服的学子们,三三两两走在学校的树荫下,笑谈着那美好的青春和明媚的梦想。他们是那样地爱着自己的校园。因为他们相信,这里是他们梦想的起点。面容和蔼的老师们,夹着备课本匆匆走过校园。当听到一声老师好后,脸上荡漾起如同阳光的笑容。他们爱着一中,爱着自己的职业,爱着这些年轻的孩子们……
这是一个活泼的世界,有着艳丽的色彩和明快的节奏。所有的梦想将在这里起飞。这里,一伸手就会碰触到希望。
太阳正在缓缓升起,一中的学子们,站在梦想起飞的地方,张开双手拥抱灿烂的明天。
                  
                               秦基伟
(作者系2005级21班学生)


叫我怎能不爱你

爱,是一种感觉,是一种感受到你的美好时心底油然而生的感觉。

一、缓缓清泉
一股透着清新、甘冽的清泉从你身旁缓缓地流过,带给你万分的清秀与端庄,让你的身上无处不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让人感到你的极致与美好。
清泉啊,是你孕育了全新的校园吗?校园啊,你莫不是放飞心灵的栖息地?

二、悠悠号声
倾听那边,嘹亮的号声响起了。梦乡中的求知者醒来了,因为那悠悠号声响起来了,新的一天开始了。
那号声莫不是来自天籁,莫不是前进的号角,莫不是长鸣的钟罄?悠悠的号啊,你是那么的催人奋起去迎接朝阳,又是多么的清人耳目,展望辉煌的明天。

三、飘飘国旗
是的,“国旗是一个国家的标志和象征——,它将上升到我们心灵的最高点。”
千百名学子又来瞻仰你了,庄严注视你了,你是上升的那么高,那么远;你在风中招展的是那么自信,那么庄严,你的身影是那么高大,那么雄壮。为中华崛起而读书,为祖国的繁荣昌盛而努力,是您隽永的话语,是您殷切的教诲。永远铭记于心,永远难忘!

四、朗朗书声
清晨,这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莘莘学子在读孔圣人,在读李白,在读中国的五千年文明。书本传承着悠久的历史和沉淀丰盈的精华,充实了我们完善发展的身心,塑造了我们健康的躯体。
书声,书声,多么的令人羡慕,令人难忘。这是一段多么令人回味和咀嚼的时期啊!
爱,是一个过程,是一个亲身体验美好的过程。
如此的泉,如此的号,如此的旗,如此的声,不是在我们美丽的校园,何处可以感受得到?这赏玩不尽的美景,聆听不完的乐音,回味无穷的话语,让人难忘的时期,叫我怎能不爱你?
啊,校园,叫我怎能不爱你?

周永福
(作者系2002级2班学生)


苍松依旧

悠悠岁月,缓缓从指间滑落。来去的学子一届届,不变的是那校园中久立的青松。
校园中有不少的青松,挺拔而又青葱,每棵树下都铺着一层厚厚的松针,像那校园古朴的文化底蕴,深深的堆积,春雨的滋润,夏日的给养,秋风的抚摸,冬雪的洗礼,铸就了它的沉稳,塑造了他的美丽,它始终如一地坚守着脚下的土地,努力向更深更高处伸展。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伴着朗朗的读书声洒在松树上,又是新的一天。远远地望着它,就像接受智慧老人与自己心灵的对话,丢掉的是沮丧是迷茫,得来的是信心是阳光。在默默无言中接受清风的拂试,拂去尘埃,留下清灵,在松树的阵阵清香中感受花的絮语,赶走烦躁迎来宁静。每天从这里开始,信心百倍地迎接挑战,心如止水地体味生活,让青松伴着自己,宁静而又深远。
青松默然着,始终不说一句话,或许沉默是它内心世界的最好表达,正因为它的沉默才造就了它的坚韧,它的不屈与执著,也正是因为它的沉默,在无声无息中把自己的精神传达给每一个学子,使他们更加坚定自己的理想努力向更加高远的山峰前进。
青松站在那儿,犹如一位历经百年的老者,微笑着看着脚下的泥土,身边的学子,还有那和它同样古老的建筑。它始终微笑着,仿佛它的心中永远是那么平和那么宁静那么包容,注视着小草的生长,注视着学生的成长,注视着校园充满希望的变化。或许它真的发自内心的笑吧,笑看旧与新的替换,静观日与月的轮回,它在欢乐与进步中成长、积淀。
又是一年秋风起,又是一年落叶时。在金色秋日里,我感受着松的理念,体味着松的品质,坚定着松的理想。在静默与微笑中积蓄力量,等待着也期盼着转折的那一天。有青松为伴,求学路上不再孤单;有青松为师,人生路上不再迷茫;有青松为支柱,一步步坚定地走向自己的理想。
青松依然沉默着,微笑着,在和风里伸展苍劲的枝条,岁月从点滴中滑落,但,苍松依旧。

                              张建美

(作者系2002级7班学生)


美丽的校园,我的家

渴望从春雨绵绵听到秋雨潇潇,渴望从夏日玫瑰的朦胧和冬日皑皑的白雪背后欣赏它自古如斯的美丽。美丽的校园,我的家。
一见倾心。至今仍无法诉说第一次面对你时心灵的悸动。那巍峨的青山,一如一张巨制的画屏,将你紧紧地拖住;古老的建筑展现你的历史的沧桑,满带远古的风姿却不失现代的气息。一见到你,我便产生永远与你伴随的欲望。
最爱校园的黎明,看那朝气蓬勃的红日娇羞地从青山背后升起,能够感受到遥远地平线的蠕动。每当我感受到黎明的号召,便自己默默地来到广阔的操场,与亲爱的校园进行一次宁静的心的对话,俯瞰整个校园在晨雾中初醒的模样。她一如一位江南少女般清新朴素,微风吹动树梢,摇曳着数不尽的草木,落叶在空中打个旋儿慢慢飘下,为校园奏响一支活力的旋律。每当此时,我多么想高喊出我的心声,我爱你!
雨中的校园与晨舞中的校园相比,更显示出它幽静的美。当蒙蒙雨丝娟然洒落,当淅淅沥沥的雨水敲击心灵的鼓点,总喜欢一头扎进雨的怀抱,漫步于青石小径,横穿清泉广场,在冷冷淙淙,如“清泉石上流”般的境界中来到约会的老地方——藤萝长廊。成排的藤萝呵,你喜欢一袭白衣,流瀑黑发,随风飞扬。烟雨朦胧,渗透着藤萝的馨香,锁住一帘幽梦。雨是一种回忆的音乐。每当此时,我总忘不了到记忆的海洋里去寻找你往日的身影,荡起岁月的涟漪。六年前的你,何曾有过如此多林立的高楼,如此大的天地?除了几排破旧的平瓦房。你,简陋得有些可怜。而今天,你用自己的实力战胜了时间的考验,依旧屹立着你高大的身躯。前尘隔海,古屋不再,听听那冷雨!
校园的天空,蓝得纯洁,蓝得晶莹剔透;校园的月亮,明得皓洁,明得清新澄澈。不需登高临远,不需凭栏而望,只要吟风弄月,把盏当歌,那便是发自内心的潇洒了。古代多少文人骚客,在倾听风声,睥睨流水,仰望青天之时,不觉“清泪斑斑襟上垂”。而我,真正把校园当作自己的家,如果说真地流过泪,那也是出自一颗感激和热爱的心。
我亲爱的校园,你在缤纷的世界中,依旧保持你韵致的玲珑,如母亲般用爱滋润我的心灵,叫我如何不爱你,如何不将感动的心扉向你裸露?
我以生活在昌乐一中而自豪,我将以满身的风尘铭记校园的古老与朴素,一生无怨无悔,爱你——可爱的校园,我的家!
                    
                               李 坤

(作者系2002级12班学生)


可爱的校园

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怀揣着求知的欲望,你止步在它的身旁。干涸的心田慢慢龟裂,忽然一股清雅书香充盈你的心房,你顿时无比舒畅。你知道你已找到了你的向往——昌乐一中,学子腾飞的殿堂。
遨游于知识的海洋,你同他一起劈风斩浪去寻找海平线处的曙光;翱翔于广袤苍穹,你同它一起经风历雨去追逐那远方的梦想!
清晨,朗朗书声把太阳从睡梦中吵醒。教室里,走廊里都有同学们孜孜不倦的身影。太阳顿觉羞涩脸红,那羞涩无以言语化作万道光芒照亮了校园的绿树红墙;那脸红映红了天边的云彩,映出了同学们的幸福表情。
没有人会说自己不行。在这里同学们斗志昂扬。看草尖的露珠,折射出的是同学们自信的光芒,听飞鸟的欢鸣,谱奏出的是校园和谐的乐章,枯叶轻落,不时引起同学们的联想。望着充满生机的校园,你有什么理由不在这里放飞梦想?
饭间,一曲萨克斯独奏——《回家》抚平同学们的淡淡忧伤。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思家之情在所难免,而校园的温暖,老师的关怀,同学的关怀,不能不使你把这里当作你的第二个家。
漫步于操场之上,望万松山景色,感山之豪迈,使人胸襟宽广,精神升华。坐小树林边,呼吸新鲜空气使你劳累的神经顿觉放松,神游于天地之间与自然之气共通,瞬间你俨然便是这里的主人。
夜晚,静谧的校园没有一丝嘈杂之音,一切都显得那么安静、祥和。教室中,同学们埋头苦读,浑然忘我,处处可以寻觅到求知的渴望气息。坐教室一隅,听的不再是嬉戏吵闹、窃窃私语,惟有那轻轻的翻书唏嘘之音在教室里回荡。
皎洁的月光笼罩了安祥的校园。树枝上,鸟儿已进入甜美梦乡,惟独那参天古木在那里伫立守望,守望着一代代学子从这里升起成为明日的朝阳!
久久地,我依偎在它的怀抱中,墙壁上的岁月必定是它经历的无尽沧桑,皱纹已悄悄犁过它的额头。但我知道,青山不会老,老去的只是身后一个又一个丧失光彩的黄昏,每一次醒来,又是一个喷出霞光的黎明。学校不会老,老去的只是付出,只是年龄。奋斗不会老,希望不会老,学校的精神和荣耀不会老。
一中,我可爱的校园,在这里,同学们奋发向上,积极进取。望着校园,望着同学们,我能不努力吗?

周建波

(作者系2003级学生)


美丽的校园

如果我是船,一中则是大海;如果我是云,一中则是蓝天;如果我是树,一中就是大地。一中牵动我的甜甜情思是绵长的、永恒的,上天注定,今生与您相伴!
在我很小的时候,或许是由于经常听到大哥哥、大姐姐们谈论一中的原因吧,我一直期望有一天自己能到一中学习,今天梦已实现,今生的我已离不开一中,因为一中给了我太多的感动。

景之感动
人们常说:“雨中的一中是最美丽的。”的确,雨中的一中美得让人陶醉。每逢下雨的时候,由于一中是阶梯式走道,雨落在地上便一层一层向下流,像洋洋洒洒、浩浩荡荡的瀑布,美丽极了。然而我却发现一中的每一天都是那样美得让人陶醉、让人依恋。每天早上,随着悦耳的号声,一天便开始了。花草睁开沉睡的双眼,太阳露出灿烂的笑脸……一中是暖和的。每到黄昏,紫红色的云雾便充满天空,其中还有一轮血似的夕阳;树叶在微风中轻轻起舞,松柏迎着飒飒微风为之伴奏,像一条抖动的绸带……一中是静谧的。晚上的一中更是美不可言。忽明忽暗、大大小小的繁星点缀了整个夜空,这些星星在湛蓝的夜空中眨着眼,好像朦胧欲睡似的,皎洁的月光洒满一中,显得妩媚而又多情。
一中让人陶醉,让人依恋,一中的景色每天都以不同形式感动着我!

人之感动
一中的人勤奋、一中的人踏实、一中的人真诚,这是一中人给我的最深感受。每一个身在一中的人,都会为之感动。一中人的勤奋,造就了著名的空间物理学家刘振兴院士,造就了著名的生殖学家刘以训院士;一中人的踏实,造就了一中的优异成绩;一中人的真诚,造就了人们对一中的敬仰。在一中,我感受到了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老师对我的关心与教导;我感受到了不是亲朋好友却胜似亲朋好友的同学对我的帮助和关怀。一中的每一个人都给我留下了深深的感动,使身在异地的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一中的人就像一把火,一点燃便发出耀眼的光芒,使人震撼!
我就这样每天在感动中度过。也许你会问,一中是一幅多彩的油画吗?红黄绿……红的像火吗?黄的像金子吗?绿的像湖水吗?而我的回答是否定的。一中的红色比火凝重得多;一中的黄色比金子朴实无华得多;一中的绿色比湖水丰富活泼得多……
船能航行,因为有海的承载;云能漂游,因为有天的承载,树能长高,因为有地的承载,而我成才亦需要一中的承载,永远永远……
一中……美丽的校园!
                    
                              孔 婷

(作者系2004级学生)


诗情校园

你的天空,是没有颜色的天空,让我们展露个性,为你填补;
你的天空,是没有情绪的天空,让我们坦率自由,挥洒心情。
昌乐一中,一位颇有影响的“诗人”:你的诗没有李白那样不可一世,更似白居易的雅俗共赏、耐人寻味。你正凭着充满磁性的嗓音“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我心。”
“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这可用来描绘万松山。从山下往上看,浓淡相间,树的色彩有波浪裙的层次;从山顶往下看,百年老树若雩蒲,在一片“矮”树的簇拥下站立着。昌乐一中就在山脚下。
校园中最值得一提的是四合院。人都说那是一中的魂。从建校起,几经修建都不失文化气息的弥漫。在它的周围分布着现代化教学楼,按常理说,这有点不协调,然而一中以“兼容并包”打破常规,让人感觉这是丰富、是完美。四合院的对面有文化长廊,记载着从这里走出的人才为祖国发展做出的贡献。“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辛苦一分才”等警句处处可见。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自然也蒙上了一中的魂——勤奋、夯实、创新、发展。
“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当有些生命耐不住燥热,以哀鸣向别人显示自己的无助与痛苦时,一中却像一位历经沧桑,遇事不乱的老人,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从容中透出高贵,稳步中追求发展。我在此不仅学到了知识,也读懂了黑格尔的“马车越空,噪声越大”的名言。
悲、寂、寥的秋在小院中确是“看漫山红遍,层林尽染”。从这里又走出了状元郎,让喜庆的色彩染透了校园。金黄的稻束站在割过的秋天的田里,收获日的满月在高耸的树巅上,暮色里远山围着我们心边。咱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哪甘心花落别家?挑灯夜读,势必要造出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壮阔。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我喜欢在校园中静得要命的地方踩雪。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最能引起思索。尽管冻得“面红耳赤”,心里仍在大喊“不是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日月不淹,春秋代序,一中校园内充满诗情画意。这位诗人的灵魂将一直萦绕在我的心田上空。我跟它学习哲理诗章,学颂真善美。
昌乐一中,诗情校园。
                      
                              陶辰媛

(作者系2003级1班学生)


走 过

不知不觉,时间的马车已载着我驶进了高中的大门。畅游在知识的海洋里,我这才发现它多么美,而伴之又多么诱人……
——题记

一 走过春天
美丽的校园坐落在万松山脚下。春天,山上绿意盎然,校园有了绿绒绒的屏幕作装饰,显得更加可爱,远远望去,令人心旷神怡。
春风送爽的午后,我会约上几个伙伴一起漫步在“院士路”上。道两旁站着一排排高大笔直的树木,就像一个个坚守哨所的战士,兢兢业业。在微风的洗礼下,我喜欢和伙伴抚摸着粗糙不平的树皮,满怀希望地寻找蓓蕾,寻找大自然冬眠之后苏醒过来的第一个征兆,寻找那遥远而又奢望的理想。我更喜欢躺在新世纪广场上海绵似的柔草铺就的葱郁的地毯上,欣赏蓝蓝的天幕,观看白白的云朵,聆听鸟儿欢快的歌唱,尽情的放飞自己的梦……

二 走过夏季
“最美不过夕阳红。”夕阳西下,一座座整齐洁白的教学楼被染成了桔红色,像是要喜庆什么。落日的余辉泛着点点的红,伴着淡淡的月季花香,洒在校园的各个角落,是那样光艳动人,栩栩如生。
待到星星摆脱了束缚,爬上漆黑的天幕,我们便可以出来欣赏灯展比赛。一座座教学楼灯火通明,照亮了整个校园,也点燃了我们心中的希望。偶尔还会有几只萤火虫调皮的从头顶飞过,可能也是去赴会吧!
夏日,这样静谧的校园夜景,照亮了我们前进的路,点燃了我们明天的希望……

三 走过秋季
看到片片飞舞的落叶,我知道秋天来了。那是一个农民收获的季节。
抬头看看墙上的标语“今天你以一中而自豪,明天一中因你而骄傲”。我的心不禁微微一颤,原来三年以后是我收获的季节,我不知春天没有辛勤耕作的我那时会给母校什么?
伴着飘落的荒野,校园格外的美丽,它收获了太多太多……
踏进这所校园,我才懂得,为了明天的硕果,为了可爱的家乡,为了美丽的校园,我只有咬紧牙关,拼却全身的力气,坚持到底,努力学习……
                     
                               赵 静

(作者系1999级6班学生)


雨 情

窗外,雨淅淅沥沥,像丝般轻轻抚摸着它;它,静静伫立于这惬意的小雨中,仿佛在侧耳倾听雨水倾吐的心声。
不知不觉,我心扉敞开,因为雨季中的我总喜欢雨季中的它——校园。
徘徊于校园中,似乎此时的每一个角落都无不散发沁人的青草香。雨中校园总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有时,信手拈一本杂志,到藤萝长廊里一坐,任由清风拂面,鸟语萦耳,思绪总会融入知识的海洋中,有说不尽的舒畅。
有时,站在茂盛如盖的芙蓉树下,任凭淘气的风儿掀起衣襟,只管尽情吮吸天然空气,漫观天外云卷云舒。
有时,躲在伞下,眺望伞外清晰的世界,心灵也如滴水般透彻。
校园,好亲切的地方!
明月在亘古的轮回中躲闪,垂柳依旧婀娜,依旧万种柔情。如一幅永不褪色的画卷。但它不是普通的山水画,而是充满个性的艺术画。瞧那四合院,微微翘起的屋檐如蜻蜓点水。要是晴天,蓝天白云下,红瓦小院绿树,总该另有一种味道。勿小看它,它也有几十年的历史,每一处都记载着校园的成长岁月。
沿着青砖小径,几座瓦屋扑入眼帘。雨中总有一种江南水乡之韵味。屋与屋间的那棵老树,枝干粗壮,此时也愈发苍劲。伸手去拥抱它,一个人甭想,两三个人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风过也,绿叶微摆,好像牵动了我心灵上的那个珍贵的东西。
“万松山下,书声朗朗;清水池畔,歌声回荡……”听,昂扬的校歌又奏响在耳旁。它唱出了我们的希望;同学们个个精神抖擞,那股奋进之力量仿佛一辆卡车都难以承载。不是夸张,是真的,是一种内在的精神动力在支撑着他们。胸前的那一枚枚校徽,放飞希望,飞向辉煌。此时的我心中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扣击心弦,湖水荡起层层涟漪……
翻开校园这本厚厚的散文,初读之,学会了品评,品评每一朵牡丹与茉莉,国色天香和暗香悠然也是不同的境界;学会了联想,联想人生的旷达与况味,即使“天不下雨,天不刮风”,也潇洒而坦然;学会了咀嚼,咀嚼平凡而充实的生活。细读之,字里行间无不透露校园深厚的文化底韵。自建校来,每一个踏实的脚印造就成功路。这里,有我深爱着的东西。睁开睡眼,便是同学间亲切的问候:“Good morning!”走进教室,老师脸上浅浅的微笑,冲淡了多少愁苦与无奈。
哦,原来就是它——一种心灵的满足把我紧紧拴在了这里。
眼前,小雨依旧缠绵,校园依旧伫立。我不由闭上双眼,静静享受着雨水在肌肤上流淌的温柔。
校园,你是否在深思着什么?是岁月的沧桑吗?也许吧,你默默无闻地付出,甘为人梯,呕心沥血。
你是否在期待着什么?是莘莘学子的功成名就吗?也许吧,你辛勤耕耘,衣带渐宽,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你是否在感激着什么?是改革的春风拂面吗?也许吧,你不断创新,奋发图强,屡创佳绩。
不知“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是否是你的写照?“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是否是你的身影?
昨日,你拥有历史,今天,你却拥有永恒。
雨中,芙蓉树依旧摇曳,树下,校园依旧沉默……
雨中校园,雨中情!
                      
                               于 珊

(作者系2003级4班学生)


啊,校园

啊,校园,我亲爱的校园!
松涛如阑,可是您的云鬓?高楼竞立,可是您整洁的衣衫?还有那广袤天空中的一朵浮云,可是您的笑靥?是的,那一定是的!要不然松涛叶阑间怎显露出《史记》的庄肃凝重?要不然这衣衫上的牡丹里怎溢出缕缕谢灵运的墨香?要不然怎会有李白的阵阵笔风拂过那美丽的脸颊?
哦,校园,你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你是一幅鲜活的画卷!
小路在树毯上伸展蜿蜒;花儿迎着太阳在门楼前竞放;草儿上沾了露珠闪闪发光;树叶在闹,微风中它一晃一晃……到处有暗香浮动,到处是生机盎然。草坪里的那些警示牌不正是你的纽扣?松涛叶浪不正是你的衣褶?
您怀抱中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幽雅温馨,又都是那么的热情奔放。
林荫道旁有万木遮阴芳草映眼,踏在上面仿佛进入了梦乡、天堂。比起陶潜的竹林荒径,其幽雅可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周末的时候,信手拈一本杂志抑或是一份报纸,到藤萝长廊里一坐,任由清风拂面,鸟语萦耳,让我们的思绪融入知识的海洋,让我们和整个身心都沐浴在自然中。
多么温馨!多么惬意!
您的心脏——教学楼,多么宏伟!听,还不时传来书声朗朗,笑语阵阵?这里是最神圣的殿堂,在这里我们吮吸着知识的营养,在这里我们与你化作一体——成了你的血液,在您的身体里掀浪……
多么热烈!多么奔放!
操场是您的额头,是您宽广博大的胸怀。古语说:将军额宽跑开马,宰相肚大能撑船。然而您的额头上奔跑的却是我们腾飞的梦想,您的肚里所容纳的却是千万个纯真的灵魂!
我们是飞奔的骏马,您就是我们驰骋的沙场!
我们是展翅翱翔的雏鹰,您就是我们得以搏击的无限天空!
哦,校园!
您是一位无私的慈母,您用无私的爱哺育了我们,不要求我们回报。您就像沙漠里的一汪清泉,无私的奉献给一拨又一拨的旅客和探险者,您奉献了一切,却只留下我们匆忙的一瞥……
您又是一位勤劳的美丽的织女。您美丽脱俗却不沾一丝的轻佻;您尚且年轻,然而是哪阵秋风把霜色吹上了您的双鬓?您仍在不知疲倦的劳作,只见您的织机上编织出一幅幅蓝图,飞出一个个童话般美好的未来……不知道“采得百花成蜜后,为谁辛苦为谁甜”能否作您的写照?“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能否作您的身影?
您还是一位哲人,一个伟大的指挥:您用理性的口吻告诉我们人生的含义,生活的真谛;您高擎着指挥棒,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激励我们奋斗拼搏……
啊,校园,如果您可以是一棵参天的高树,我只奢求做您身边的一株小草,与您永不分离……
校园,我亲爱的校园,您的恩情我会铭记心间。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我对您的深情永远不会改变……
啊,校园,我亲爱的校园!
                      
                              周光明

(作者系2002级5班学生)


第四节 校歌 校徽

在征集到的一中校史资料中,有反映一中校史的三首歌曲,一首“纪念歌”,一首“班歌”,一首“毕业歌”,加上现在的《昌乐一中校歌》,凡四首。现分别介绍如下。
一、纪念歌
这首“纪念歌”由美籍华人、一中校友张泗清提供。词谱为张先生回忆记录,事隔多年,或有不确。收入本书时,编者对个别字句作了订正。歌曲由宗汝农作词,陈伟超作曲,创作时间在1944年至1945年间,为纪念昌乐中学路北分校周年而作。
这首纪念歌诞生在血与火的年代里,“不惜和敌伪血战,全凭精神,全凭热血,长城精神不可破”,“斩扶桑,何须横磨,勇敢登上富士山,同盟共把黄龙酌!”歌词带有强烈的时代色彩,表达了昌中学子满怀一腔热血,决心报效国家的赤子之心。当然,受历史局限,歌词中也流露出强烈的反共倾向。歌词的作者宗汝农,系路北分校国文课教师,后因内部陷害,被张天佐以“共党嫌疑”罪杀害。
二、班歌
“班歌”系昌中高二级于1946年毕业时创作,刊载于山东省图书馆收藏的一份该级毕业专刊。词作者为曹官润,曲作者未标明。
这首班歌同样是一首鼓舞人心、激扬斗志的歌曲,“神圣的抗战烽火漫中国,荆棘丛中我昌中高二诞生”,“如旭日东方初升,灿烂光明辉耀山东”,“同心同德,正气高扬”,“奋发光扬吾校精神,各逞献才能报国家”。歌词一方面反映了本届学子是在抗战烽火中迎来毕业的时代背景,同时也表达了学子们发扬昌中精神,各显才能报效祖国的决心和理想。曲调高亢,节奏有力,闻之令人振奋。
三、毕业歌
“毕业歌”系昌中高四、师二两级学生于1948年1月毕业时创作。
词作者为高三年级国文教师王芸劬;曲作者为孔助庭,任师二级音乐课,是一位颇具才华的音乐家。歌词开头一句 “炮声书声相和,崎岖奔波”,写出了当年学校的环境,正如一中校友李云汉忆述中说,“它诞生在战地里,成长在烽火中,流离颠沛是校史上的最大特色”。歌词中的 “青年、新生、幼稚园,百花灿烂”,是指高四级学生先后创办的文学副刊和月刊,说明当时文艺生活非常活跃。最后一句“草山苍苍,吴池荡荡,共祝我校万岁无疆。”表达了毕业学子们对母校的衷心祝福。
四、校歌
昌乐一中校歌《啊,可爱的校园》诞生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由校长秦汶民作词,音乐教师刘振荣作曲。
歌词典雅淳朴,曲调优美动听,一经诞生,即受到广大师生的欢迎,并广为传唱。一中校刊《清泉》2002年第4期作过如下介绍:
“万松山下,书声琅琅;清水池畔,歌声回荡……”歌曲昂扬向上,欢快流畅,唱出了一中人的激情与豪迈。“团结协作,扎实勤奋,求真务实,开拓创新,好校风为我们扬起理想的风帆……刻苦认真,多思好问,文明守纪,谦虚谨慎,好学风帮我们树起成才的信念……”悠扬的歌曲,激起了莘莘学子立志报国、勤奋进取的斗志和情怀。
校歌《啊,可爱的校园》全文:

万松山下书声琅琅,清水池畔歌声回荡,
这是我们美丽的校园,这是我们成长的摇篮。
踏实似山,智慧如泉,精诚团结,敢为人先,
好校风为我们扬起理想的风帆,
为实现四化谱写壮丽的诗篇。
啊,昌乐一中,美丽的校园,
我们在你的怀抱里茁壮成长,
啊,昌乐一中,可爱的校园,
我们在您的培育下奔向明天。

万松山下书声琅琅,清水池畔歌声回荡,
这是我们美丽的校园,这是我们成长的摇篮。
刻苦认真,多思好问,主动扎实,合作竞进,
好学风帮我们树起成才的信念
为祖国建设添块玉瓦金砖。
啊,昌乐一中,美丽的校园,
我们在你的怀抱里茁壮成长,
啊,昌乐一中,可爱的校园,
我们在您的培育下奔向明天。

五、校徽
昌乐一中的校徽,在不同时期、不同年代曾经历过不同的变更。自1938年10月建校至1945年8月,因处于抗日战争时期,校舍多次被日寇烧毁,几经搬迁,居无定所,这期间学校未设校徽。据李祥瑞、滕学忠等校友介绍,学校颁发校徽,是在抗战胜利之后,大约在1946年前后。
当时的校徽系铜质等边三角形,蓝底,银字、银边,宽1.0毫米,底长25毫米,高28毫米。中铸“省立昌中”四字,竖排,呈银白色。三角形里散布着密密的沙粒,象征万众一心抗击日本帝国主义。高中部所用者为蓝地白边;初中部所用者,边底均系银色。高中、初中校徽所以分色,是为了便于管理。因为当时高中部受军训,初中部受童训,教官们一看校徽颜色,即知是军训生或童训生。
至于校徽为何呈三角形状,有两说。一说是,三角代表智、仁、勇;三边象征民族、民权、民主。另一说由韩德奎提出。他介绍说,1946年夏麦时节,山东省主席何思源,从济南乘火车来昌乐,给县长张天佐和县教育科长赵伯枢等人授抗日勋章。学校接到通知,昌中师生带着军乐队先去昌乐火车站列队夹道迎接,后到昌乐城西大操场(即今县政府大院)集合,参加授勋仪式。何思源戴眼镜,大背头,戴着白手套,授勋讲话。因那天天气很热,他讲完话后,看到会场上昌中学生在阳光底下站立着,队伍整齐,个个脸上都流着汗水,又即兴表扬了学生纪律好。并说这次从济南府来没带什么东西,只带来了一些粽子,就送给同学们,以表心意。事后不久,学校为纪念这次活动,特意依照粽子的形状,将校徽制为三角状。
从当时的老照片发现,他们胸前佩戴的除三角状校徽外,还有一枚圆形徽章。
据滕学忠介绍,这枚徽章比较特别,正背面皆无字,正面由两个半圆形红蓝色块组成,中间以白线相隔,周边镶以白边。至于为何蓝红各半,其中何义,因年代久远,已记不清楚。只记得徽章颁发于1946年至1947年间,当时学校正开展“新生活运动”,倡导民主自由、文明卫生等,可能与这方面有关。还有校友反映,学校不仅有校徽,还有校旗,为横长方形,红绫边,短翎,旗面青地,中缀白色隶体横写左起“山东省立昌乐中学”八字,成上下两列,上列仅“山东”二字,下列为“省立昌乐中学”,高四、师二级的毕业同学录内,即有全幅校旗的图片。
1948年5月共产党接管,学校进入新的历史时期。上世纪五十年代,校徽为圆形,直径约2公分,学生戴的为白底红字,中铸“山东省昌潍中学”字样,呈弧形排列。教师戴的是红底白字。背面为浅黄色,带编号。自1954年之后,昌乐县相继成立了四所中学,学校易名为“山东省昌乐一中”,一中校徽也相应改为“山东省昌乐一中”,字为舒同体,红字白底,镶深蓝色边,呈长方形,长4.5厘米,宽1.2厘米。
七十年代至八十年代,国家教育部门对校徽制作规定了统一尺寸标准,一律为长方形,铝制红字白底,背面银灰色,统一带编号,一中也不例外。九十年代后,校徽采用白色塑料制作,工艺精致,右边印有学生头像彩照,左边铸“山东省昌乐一中”,红色;下铸班级号码为蓝字。
  进入二十一世纪,一中适应新时代的变化,又制作了新校徽。校徽由山东省学校文化研究中心设计,包含主标志、校名、建校时间三部分。昌乐一中建立于1938年,具有悠久的办学历史,标志以“C”(昌)、“L”(乐)、“一”以及“1938”为设计元素,简明的传达学校名称及丰厚的文化底蕴;主体图形似一只领关雁带领雏雁展翼翱翔,象征一中学子在老师的关怀与引领下飞向美好明天;整体图形又像一艘扬帆起航的巨轮,象征昌乐一中乘风破浪、勇往直前;颜色规划以红色、绿色为基本色调,红色象征激情与活力,与图形寓意完美融合,反映了学校敢为人先、勇于进取的精神;绿色象征生命与发展,反映了学校和谐和的人文环境和优雅的校园环境。

 

创建时间:201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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